院点头分付记下口供,将二人带下去。又命将恶奴刁保、田知县带上来听审。登时田知县主仆二人跪在堂上。大人望下观瞧,心中纳闷,原来是黄监生、刁保,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带怒开言,故意问说:“田知县你是何方人氏?”田知县口尊:“大人,卑职是河南永宁县人氏。”钦差说:“我且问你,本县有个饱学秀才王瑞林,你可认得吗?”田子寿闻言吃了一惊,勉强说:“卑职不认得。”钦差一声断喝“唗!满口胡说!你抬头看看本院是谁?”
  【巡按座上微冷笑,骂声恶贼瞎眼睛。抬起头来看本院,想当初,你起鬼心天不容。田子寿抬头看一看,原是当年王瑞林。虽然说,福态貌变官袍衬,离不了,二年以前旧形容。看罢之时魂离体,悠悠顶上走当然。半日回过一口气,不由欷嘘叹连声,天网恢恢疏不漏,是我今日恶满盈。】
  钦差说:“田知县,你报你的真名上来。”县官一口咬定说:“卑职叫田子寿。”按院分付给我掌嘴。”上来两个衙役,一连四五个嘴巴,就打的知县顺嘴流血。按院说:“快些报名上来。”知县还说:“卑职名叫田子寿。”按院分付把这恶贼拉下去,重打三十再问。
  【王按院,坐上法位无名动。如雷堂威喊连声。分付两边拉下去,重打三十莫放松。左右两边齐呐喊,阔步撩衣往上行。近前拿住田知县,撂倒丢翻嘴按尘。中衣退到踝子骨,大腿臀间搁上刑。两个按着一个打,一个旁边数的清。虽然不是杀人剑,损人皮肉断人筋。一气重打三十板,血水横流满地红。恶贼仍然不招认,高喊诬赖不住声。】
  按院大怒,气往上涌说:“这个贼真正可恶,死在眼前还要强辩。”分付看夹棍上来,“给我把他主仆一齐夹起。”
  【两边只听人呐喊,似虎如狼一大群。
  三根木头分上下,两腿高擎搁上刑。
  一背一拢煞住口,嫌松又用脚来蹬。
  二人时下真魂冒,泥丸三窍走当中。
  半晌回过一口气,心中好似滚油烹。
  暂且松放将刑住,卑职情愿吐实情。
  按院闻听将头点,望下吆喝住了刑。】
  按院分付住刑,两边松了夹棍,叫恶贼招供。田知县望上磕头说:“卑职叫黄大寿。”按院说:“快给我从实招来。”未知如何,下加分解。

  三十八
  话说王按院闻听田知县报出真名,说:“这就好说了,快些从实招来。”
  【恶贼难把刑来受,情急无奈吐真情。卑职名叫黄大寿,家住河南永宁县。当日与按院常来往,商量赴考进京城。只因看见温凉盏,卑职起意生歹心。半路途中天气变,忽然大雨似盆倾。观音庙里暂避雨,大人困倦睡朦胧。卑职忽起杀人意,差刁保,勒死钦差王大人。得了宝盏将京进,献给阁老相府中。认了年七为义父,改姓更名为县尊。我只说,阴阳相隔难见面,谁知道,对头冤家狭路逢。】
  按院分付把口供记下,又把谋害水老者的口供誊写,叫田子寿画押。复又分付将水清心和家人水治、水月庵的尼僧五人,还有顶替水月婵的女子,俱各带上堂来本院过目。

  【钦差坐下传钧谕,忙坏公门应役人。一齐答应望外走,带进遭屈被害人。公堂一下都跪倒,参见钦差王瑞林。】
  王巡按望下观瞧,男女八人除水治没戴枷锁,下剩七人还戴着刑具,遂分付打去刑具。巡按在座上带笑说:“水老相公受屈了,多亏你的家人替主鸣冤,本院自有发落,暂且下去。”水老者刚要磕头叩谢,按院连忙叫人拉住,退下堂去。按院眼望被屈女子,细细观瞧,面貌与月婵相仿,说:“那女子姓甚名谁,家在何处,何人之女?从实说来,本院自有道理。”
  【秀兰闻听按院问,不由心中暗思量。仔细观瞧王巡按,断事公平甚安详。不如我把实情诉,想来大概也无妨。口内连连尊按院,大人且请听端详。奴家家在北京住,西四牌楼有家乡。我父名叫云行瑞,现任御史佐皇堂。母亲陈氏为诰命,奴家自幼未离娘。从小儿,许给王门为秦晋。我公公,西台御史坐朝堂。本参奸党严阁老,气恼回家一命亡。我婆婆,母子不在京中住,扶灵守孝转家乡。一去八年无音信,奴家父母甚着慌。将奴又许花公子,不依奴家强主张。因此无奈私逃走,为全节义重纲常。观音老母来搭救,河中并没死亲郎。神风送到邯郸县,水月庵里耐时光。投奔西来为徒弟,戴发修行在禅房。庵内养静一年半。不料大祸起非常。不知何人杀蔡护,却叫奴家把罪当。秀兰说罢前后话,把一个,按院钦差着了忙。】
  按院闻听秀兰之言,大为惊奇。沉吟多时,一想只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主意拿定,说:“怎么的,你是御史的千金,多有失敬,且站立一边,本院自有定夺。”又向尼僧五人说话:“你师徒俱各报名上来。”俱各报名已毕,按院点头说:“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门,且把这女子交付于你,倘有他父母前来寻找,管叫他领去。此案已结,与你们无关,回庵去罢。”众尼僧磕头下去。钦差复又分付:“黄大寿一干众犯收监,再听发落。”
  【按院退堂云牌响,只听当当掩了门。文武官员俱各散,退出衙门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