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妆雅服出轻盈,意态丰姿宛转生。几度悠扬闻玉笛,江南风月最关情。

艳冶浮靡讵苟同,耽闲绰有士人风。燕兰妙谛渠能识,不羡家明韵语工。【南唐优李家明,能诗。】

太平无象尽消摇,妙舞清歌乐圣朝。会得诗人风化远,郑声屏去奏虞韶。

《燕兰小谱》卷之四终


●燕兰小谱卷之五

西湖安乐山樵吟


余叙列诸伶,以甲午为限。而前此名优之可采者,于斯附见焉。至于佚事、新闻可征者,述其颠末咏之;传闻者第寄一时兴感,其事则隐而不録,恐人言未的,不敢以之速咎。因分杂咏、杂感,聊寓讽诫,犹赋之有乱辞云。


○杂咏【共一十八则,计诗二十八首】

友人言:苏伶有号『碧成夫人』者,姓李名桂官,字秀章,吴县人。昔在庆成部,名重一时,尝与某巨公乡谊,时佐其困乏,情好无间。后巨公莅外省,桂官亦脱身同往,于今十数年矣。闻其慷慨好施,颇无资蓄,是优伶中之勇于为义者,是可识也。

漫将巾帼事倾城,雅意怜才别有情。赚得豪儿金似土,夜来闻唤状头声。


友人言:昔苏伶唐玉林、方兰如,长洲人,在庆成部一时之彼美也。秀州某贾与之契好。所有贸易之资,尽耗于浅斟低唱中。既而贾以逋负被絷,二人告其友曰:『贾之事,公所知也。倘藉公之力,为渠解纷,则二千金之助。吾两人在,何至废业失所?』友感其言,为之平章息讼。未几,贾复与他伶狎。二人怆然曰:『溺不可拯也,我不负贾而贾实负我矣!』其金遂絶。噫!谁谓此辈中无真情侠骨者耶?为述其事书之。

雅遇周郎顾曲频,感恩知己两情亲。怜君金尽缘歌舞,羞作吴王宫里人。

乍可春回淑气和,欢场几见醉颜酡。桃花流水情无限,精卫辛劬奈若何。


友人言:京伶冯三儿,大兴人。昔在王府大部,旦中尤物,以声技蓄厚赀。弱冠后,颀长突弁,遂弃业为掌班,而颔下亦于思可玩。班素隶贵邸,一日,主人以旦色未佳,仍命三儿充之。因剃须复业,而孙寿之态毕露矣。

脱郄须眉复效颦,应缘曾现女人身。侍儿瞥见多相笑,仙子麻胡两失真。

施朱施粉事妖妍,顾影真堪一笑先。昔日欢郎多冷落,夜来惟有细君怜。


友人言:昔苏伶天保儿,姓陈氏,常熟人,在大成部,色技精妙,大胜今日魏、陈诸郎。卽《拐磨》一剧,非长生所能彷佛也。以获罪遣戍新疆,而周其困穷,保其开释,不乏有力之交。惜其福薄而殒,闻之慨然有感。

断袖何如割臂盟,胥靡犹系故人情。未知仗义孙宾硕,肝胆曾为若辈倾。


友人言:苏伶张蕙兰,吴县人。昔在保和部,昆旦中之色美而艺未精者。常演《小尼姑思凡》,颇为众赏,一时名重,蓄厚资回南,谋入集秀部。集秀,苏班之最著者。其人皆梨园父老,不事艳冶,而声律之细,体状之工,令人神移目往,如与古会,非第一流不能入此。蕙兰以不在集秀,则声名顿减,乃捐金与班中司事者,挂名其间,扮演杂色。噫!为名为实,吾不能知,而其志则可嘉矣。

笙歌丛里早知机,莫俟门前车马稀。一棹江南烟水阔,舞衫何似緑蓑衣。

攀援声价附清音,名实难窥两可心。甘就经师执都养,应羞孔目擅词林。【友人言:蕙兰之在集秀,如为实,则耳濡目染,其技日进,犹执都养役于经师之门;若为名,是监生捐孔目,而自诩翰林先生矣。其语甚新而确。】


友人言:昔京伶八达子,系旗籍,在萃庆部。貌不甚妍,而声容态度恬雅安详。大小杂剧无不可人意者,一时盛称都下。于甲午年沃若而陨,今其名尚津津在人齿颊间。谱中不録,犹记旧院而无马湘兰,为歌坛一大缺限矣!余闻之有感,不忍以未见而弃焉。

歌坛豪客忆声容,名下诸郎未许同。乐伎卽今腾众口,书生空愧老雕虫。


余作《燕兰谱》,惜杭伶乏人。符丈亭山曰:『廿年前京班一昆旦,为杭人,忘其姓氏。演赵翠儿一时独步,其它剧亦可观。』余忆丙戌秋,在桐乡与龙翔方丈让公观剧,一天竺僧谓余曰:『此班小旦作【去声】赵翠儿,真令人发渴』。让公有惭色。余曰:『阿师禅悟胜赵州茶矣!』相与大噱。今符丈所见,想亦发渴者耶?以乡人故附録之。

廿载歌场杳莫追,就中絶艺尚堪思。吾乡亦有风流旦,缓步传神赵翠儿。【符云:翠儿途遇舒状元,与订姻后,数缓步最妙。】

昔同让老近歌台,衲子忘机语不猜。解道翠儿真发渴,茶禅滋味个中来。


友人张君示余《魏长生小传》,不知何人作也。叙其幼习伶伦,困阨备至。已亥岁随人入都。时双庆部不为众赏,歌楼莫之齿及。长生告其部人日:『使我入班,雨月而不为诸君增价者,甘受罚无悔。』既而以《滚楼》一剧名动京城,观者日至千余,六大班顿为之减色。又以齿长,物色陈银儿为徒,传其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