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金则不许嫁,是以男子劳身蓄金,以此金娶妻;即我所谓结纳金者,非卖买也。而我俗娶妻,先选其性行美丑等,不容易娶之,女家则百方厚礼,以了女债;与台风迥异。然台岛破镜少,而我反之。未知孰优孰劣也?

  评曰:妇女之不幸,莫大于破镜。浇季之世,此叹益多。我新法亦注意于此,立离婚之条制。台人则以自然之习惯,令少破镜之叹,是可以警颓俗矣。

  婚仪

  台地行婚有六礼:曰问名、曰订盟、曰纳采、曰纳币、曰请期、曰亲迎,是定法也。令人不全行,唯行其首尾而已。男子至弱冠,欲娶新妇,以女生庚帖呈出椿萱,使冰人卜其命宫贵贱、吉凶及桂子兰孙等。既订盟、纳采,终则纳金于筐中,饰以锦绣赠新妇家;其价,大抵自四、五百金至二、三百金。又盛猪、羊、鲢鱼、海参、面线、冬瓜栳、绍兴酒等于笼中,前后二人扛之,以为纳币。新妇凝粉黛,施绫罗,乘簥舆,冰人及鼓吹引道之,女亦乘簥随之。簥舆、其它物具,用赤布缠之。而新妇之家,父母、亲族荐祝祖宗神明。后烹煎,延亲族燕飨,鸣锣放炮。挑灯用八音,以祈伉俪千秋云。

  评曰:日东婚仪与台地无大差。唯昔时土人赠遗多用刀剑,不用金钱。故及举婚仪,用时服及器具,不赠金钱。且如纳金多少娶妻,最其所耻;此一事与台地相反。是以男权常尊,而女权常卑;其弊动辄无故破盟逐妇者,往往有焉。至近时人智开发,重人权,弊风渐改矣。

  赠物

  子女省家,大抵赍赠物。赠物固不有定式,或盛豚肉、蔬菜于蓝,或入小鸡于笼,贴赤纸,使奴担之以为赠;犹我携饼果、布帛类,以为土产。风尚所异,可以征矣。

  评曰:风尚所在,宛然如目睹。妙妙。

  葬典

  台人重葬典,棺椁必选良材,坑穴必欲深,最称古圣贤丧死之遣旨。唯葬送之际,佣泣人数名,白衣倚杖,成伍追随,哭声动四邻;而静视其人,未尝有一滴泪。是全属虚礼,可笑也!

  评曰:虚礼不知变通,是清朝所以一败颜色,古圣人盖泣于地下矣。

  丧章

  台人君父之丧,三年不着文绣,百日不饮酒、不入戏场、不列宴席、不剃头发,而辫发绾丝用白色,帽之顶子又用黑色。唯兄弟之丧,绾子用蓝色以表哀情。日东昔时亦有一定之律。及通泰西,服制一变,而丧章亦随区区。唯有大丧,以黑布缠帽及左腕,遏密八音,禁会燕。至父母丧,虽无一定之律,其不剃发、禁酒肉、废出游等,与台人相同。风土虽不同,孝道岂有异乎哉!

  评曰:丧者,人间之大事,固不可不慎重。台人有一定之丧章,可谓美风矣!

  墓地

  台人之丧,先选良材制棺椁,形如刳木舟,藏尸于其中。凿地仅二、三尺置棺,粘土涂其上,如土馒头。经过三、四年,而开棺洗骨,改葬于圹穴,建碑标。但贫者经数年犹不能改葬,土馒头没于草莱之间,颇极凄凉,可谓戾古圣追远之教矣。邦人厚于丧,超于台人。棺材、扩穴固尽其善,而如碑标最注意,刻字于贞石建之,以高栅绕之,盖不啻衒外观,亦尽人事而已矣。

  评曰:余曾游郊野,观土人掘土探物。就视之,则发墓拾骨。髓骼暴露,异臭扑鼻。讯之,即洗骨也。余窃爱孝情,而恶其陋态。尸体一归土,则无复洗骨之要。即虽谓习俗,亦宜加改善者矣。

  僧侣

  台僧亦圆顶方衣,与本邦僧侣相同,诵经音调亦相似。但大抵不学无识,参禅苦戒之力甚薄弱。且以人民信仰之心冷澹,收资极寡;垢面褴褛,一贫如洗,徒守寺院耳,岂亦有感化济度之力哉!本邦自古佛法隆行,有大伽篮,其最壮丽者,如高野、奈良、京都诸寺院,宏壮无双,输焉奂焉,广袤亘数十町,如僧侣亦常养数十百人,打磬读诵之声震于远近。而其所谓主僧者,有学识、有品德,时设筵讲佛典,以济度众庶。是以虽有耶稣,未能展其力。信仰之厚,亦可以见矣!

  评曰:佛法之入我邦也古矣。惟称名僧智识者,未知其几千人;亦皆参禅苦戒功成,而或济度众庶、或参与帷幕、或开拓山泽、或市教海外,比之清国之僧侣,固非同日之谈。今也,清朝奉天主教者渐多,盖溯源求道以防外势东渐欤?噫!

  盂兰会

  台人勤业货殖之风,无贵贱、无老少皆然。是以一年三百六十余日,营营栖栖,未尝休业撤劳。唯中元盂兰会户户争奇、家家斗奢,山珍、海味,酒池、肉林,或聘妓吹弹、或呼优演戏,悬釆灯,开华筵,歌唱管弦,亘一月之久;竟以荐祓幽魂之事,为耳目娱乐之具。大家则费数百金、小家则靡数十金,若计以全台,其所费实不赀也!日东以七月十五、十六、十七之三日为盂兰盆,扫祖先坟墓,饰装佛坛,供茶饭,延僧读经,或门前燎柴、或筑楼鸣鼓,童男童女群团歌舞,以为一岁中乐事。至近年,以其群团歌舞,或乱风趋侈,禁之。而追远原本之美风依然,亦其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