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自感疾,即厌服药饵。韩琦尝亲执药杯以进,帝不尽饮而却之,药污琦衣。太后亟出御服赐琦,琦不敢当。太后曰:『相公殊不易。』皇子仲鍼侍侧,太后曰:『汝盍自劝之?』帝亦弗顾也。
帝初以忧疑得疾,举措或改常度。其遇宦官犹少恩,左右多不悦者,乃共为谗间,两宫遂成隙。太后对辅臣尝及之,韩琦因出危言感动太后曰:『臣等只在外得见官家,内中保护,全在太后。若官家失照管,太后亦未得安稳。』太后惊曰:『是何言?自家更切用心。』琦曰:『太后照管,则众人自然照管矣。』同列为缩颈流汗。或谓琦曰:『亦太过否?』琦曰:『不如此不得间。』有传帝在宫中过失事,众颇惑。琦曰:『岂有殿上不曾错了一语,而入宫门即得许多错?琦固不信也。』传者亦稍息。
此据琦《家传》及《别录》,但略加删润,大意与十一月末所载略同。盖此时琦未赴昭陵,彼时归自陵下,不妨两出之。
七月壬子,初御紫宸殿,退御垂拱殿。中书、枢密奏事。帝自六月癸酉不御殿,至是始见百官,感动者久之。其后只日御前殿,双日御后殿,惟朔、望则前后殿皆不御。至祔庙如故。
九月。帝既视朝前后殿,而于听事拱默谦抑。御史中丞王畴上疏曰:『庙社拥护陛下起居平安,临朝以时,仅逾半载,而未闻开发听断,德音遏塞,人情缺然。臣屡尝论奏,愿陛下拨去疑贰,自与二府讲评国论,明示可否,而迄今言动寂寥,中外未有所传,此盖议论之臣辞浅情狭,不能仰寤君听。伏望思太祖、太宗艰难取天下之劳,真宗、仁宗忧勤守天下之力,勉于听决大政[1],以慰母后之慈。毋疑贰谦抑,自使盛德阁然不光。』
十一月,方帝疾甚时,云为多乖错,往往触忤太后。太后不能堪,左右谗间者或阴有废立之谋。昭陵既复土,韩琦归自陵下。太后遣中使持一封文书付琦,琦启之,则帝所写歌词并宫中过失事。琦即对使者焚毁,令复奏曰:『太后每说官家心神未宁。心神未宁,则语言举动不中节,何足怪也?』及进对帘前,太后呜咽流涕,具言,且曰:『老身殆无所容,须相公作主!』琦曰:『此病故耳,病已,必不然。子病,母可不容之乎?』太后不怿。欧阳修继言曰:『太后事仁宗数十年,仁圣之德,著于天下。妇人之性,鲜不妒忌。昔温成骄恣,太后处之裕然,何所不容?今母子之间,而反不能忍也?』太后曰:『得诸君知此,善矣。』修曰:『此事何独臣等知之,中外莫不知也。』太后意稍和。修又言曰:『仁宗在位岁久,德泽在人,人所信服,故一日晏驾,天下禀承遗命,奉戴嗣君,无一人敢异同者。今太后深居房闼,臣等五六措大尔,举动若非仁宗遗意,天下谁肯听从?』太后默然。它日,琦等见帝,帝曰:『太后待我无恩。』琦等对曰:『自古圣主明王不为少矣,然独舜为大孝,岂其余尽不孝也?父母慈爱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爱而子不失孝,乃可称耳。正恐陛下事父母未至,父母岂有不慈爱者?』帝大悟,自是不复言太后短矣。
焚歌辞据《韩琦家传》,谓焚歌词时,琦在陵下,恐不然。《别录》称琦在中书,今略加删润,其他则据苏辙《龙川别志》。但《别志》云:大臣有不预立皇太子者,阴进废立之计。既不出主名,深恐必无之,或当时宦官辈有此议,非大臣也。如《家传》所载太后问昌邑王,亦竟不知何人为太后言此,今辄改为左右谗间者,庶不失事实。《别志》又云:欧阳修独见帝。按《传》则云韩琦独见,其劝帝尽礼。于太后语意略同,今改为琦等云云,或得其事之实也。
治平元年三月己酉[2],司马光言:『皇太后有莫大之德三,陛下奉养之礼若丝毫不备,天地鬼神,其谓陛下为如何?此不可不留圣心也。』又言:『宜诏侍从近臣每日轮一员直资善堂,夜则宿于崇文院,以备非时宣召。其余群臣见及奏事者,亦望细加访问,以广聪明,裨益大政。』他日,光进对,又言:『陛下昔在藩邸事濮王,承顺颜色,备尽孝道,凡宫中之事,濮王毕委陛下干之,无不平允。陛下事皇太后,当一如濮王然后可;视天下之政,当一如宫中之事然后可。』光寻以言不用恳求外补,帝令宰臣宣谕曰:『卿所言事略皆施行,且供谏职,未须求去。』光复奏:『今陛下虽奉事皇太后加于往日,犹未及事濮主之时承顺颜意,曲尽欢心。虽省览庶政,犹未尝访问群臣,讲治乱之切务。臣虽日侍丹康,有何所益?』吕诲言:『近日圣体平复,中外均庆,万机之事,未闻亲决议者,谓陛下避让,有所待焉。果如是,恐未为顺。当陛下违豫之时,非皇太后内辅,则政无所寄。大臣建策,于国忠也。然而陛下临朝御前殿,百官朝罢,两府大臣方至内东门,是纲领柄权皆在于手,陛下犹未专决,何所待也?』诲遂言于皇太后曰:『万机浩繁,殿下焦心劳思,曾未稍休,非所以燕怡福寿之本。况皇帝躬亲治事,勤励如此,在于圣虑,应已慰安。臣愚以谓东殿帘帏宜五七日一御,咨询大臣,无俾旷事,庶少均暇逸,于翊政之道亦无所损。当在沉机,奋于独断,豫宣教命,诞告于朝廷。外形谦让之宜,中遂优游之乐。』
四月,权御史中丞王畴上疏,请车驾行幸,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