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家彦自投城下不死,折臂足。其仆掖入民舍,自缢死。贼燔民舍,焚其一臂,仆收其遗骸归。
刑部右侍郎孟兆祥,贼犯都城,奉命守正阳门。贼至,死于门下。妻何氏亦死。其子进士章明,收葬父尸亟归,别其妻王氏曰:“吾不忍大人独死,吾往从大人。”妻曰:“尔死,吾亦死。”章明以头跄地曰:“谢夫人。然夫人须先死。”乃遣其家人尽出,止留一婢在侧。章明视妻缢,取笔作诗。已,复大书壁曰:“有侮吾夫妇尸者,吾必为厉鬼杀之。”妻气绝,取一扉,置上,加绯服。又取一扉置妻左,亦服绯自缢。嘱婢曰:“吾死亦置扉上。”遂死。
左谕德马世奇,是日方蚤食,闻变,曰:“是当死。”家人曰:“奈太夫人何?”世奇曰:“正恐辱太夫人耳!”遂作书别母。侍妾朱氏、李氏盛服前,世奇曰:“若辞我去耶?”二妾言:“主人尽节,吾二人亦欲尽节。”拜辞已,并入室自缢。世奇亦遂缢。家人救之复苏,告曰:“闻圣驾已南幸矣,可为从亡计。”世奇不应,睹二妾已死,笑曰:“若年少,遂能死乎!”乃朝服捧敕北面再拜,取冠带焚之于庭。以司经局印置案上,嘱仆曰:“上如出幸,以此上行在。否则投之吏部。”复南向拜母,端坐引帛,力自缢死。
左中允刘理顺,贼入城,理顺题于壁曰:“成仁取义,孔、孟所传。文信践之,吾何不然。”酌酒自尽。其妻万氏、妾李氏及子孝廉并婢仆十八人,阖门缢死。贼多河南人,至其居,曰:“此吾乡杞县刘状元也,居乡厚德。吾军奉李将军令护卫,公何遽死也!”数百人下拜,泣涕而去。时谓臣死君,妻死夫,子死父,仆死主,一家殉难者,以刘状元为最。
太常少卿吴麟征,奉命守西直门。贼势急,同守者相继避去。麟征遗友人书曰:“时事决裂,一旦至此。同官潜身远害,某惟致命遂志,自矢而已。”丁未城陷,徒■归,贼已据其邸,因入道左三元祠。时传天子蒙尘,有劝公南归,不应。同官来,招之降贼,怒挥之户外,遂自经。家人救之苏,泣而请曰:“明旦待祝孝廉至,可一诀。”麟征许之。先是,祝孝廉渊以奏保刘宗周被逮留京师。渊晨至,麟征酌酒慷慨与别,曰:“自我登第,时梦见隐士刘宗周题文信国《零丁洋诗》二语于壁,数实为之。今老矣,山河破碎,不死何为!”相对泣数行下,因作书诀家人曰:“祖宗二百七十年宗社,一旦而失。身居谏垣,无所匡救,法应褫服。殓时用角巾青衫,覆以单衾,籍以布席足矣。茫茫泉路,咽咽寸心,所以瞑予目者,又不在乎此也。罪臣吴麟征绝笔。”书毕,投缳死之。渊为视含殓乃去。
右庶子周凤翔,帝崩,梓宫暴露东华门外,凤翔赴哭恸绝。归寓,遗书诀父,有曰:“男今日幸不亏辱此身,贻两大人羞,吾事毕矣。罔极之恩,无以为报,矢之来生。”复作诗一首,有“碧血九泉依圣主,白头二老哭忠魂”之句。向阙再拜自缢,二妾从之俱死。
检讨汪伟,先是,闻贼渐近都城,遗友人书曰:“京师单弱,不惟不能战,亦不能守,一死外无他计也。”及贼犯阙,伟■忄祭累日不食。妻耿氏从容语曰:“苟事不测,请从君共死。”丁未城陷,伟趋吴给事甘来所,约同殉难。归与妻耿氏呼酒命酌,伟大书前人语于壁,曰:“志不可屈,身不可降,夫妇同死,节义成双。”为两缳于梁间,伟就右,耿氏就左。既皆缢,耿氏复挥曰:“止,止!虽在颠沛,夫妇之序不可失也。”复解缳正左右序而死。
户科给事中吴甘来,贼薄京师,兄礼部员外泰来至寓,执甘来手泣曰:“事势至此,奈何?”甘来曰:“有死无二,义也。”城陷,传闻圣驾南出。甘来曰:“上明且决,必不轻出。”乃疾趋皇城,不得入。返寓,家人进饮食,却之。有劝甘来潜遁者,甘来曰:“今不能调兵杀贼,顾欲苟全求活耶!”遂作书,以后事嘱其兄弟。检几上,有疏草在,曰:“留此恐彰君过。”取火焚之。兄子家仪奔至,相与恸哭。曰:“我不死,无以见志。汝父死,无以终养。古者兄弟同难,必存其一。使皇上在,则土木袁彬,逊国程济,皆可为也。否则求真人于白水,起斟于有仍,是我虽死犹生也。努力勉之!”遂冠带北向拜者五,南向拜者四,赋绝命诗一首,引佩带自缢死。
监察御史王章,贼犯京师,章与给事中光时亨同巡城。至阜城门,贼缘堞而上,从人骇走,贼持刃问曰:“降否?”章叱之曰:“不降。”贼以刃筑其膝仆地,遂遇害。章子之拭,后死难于闽,甚烈,与章同。
监察御史陈良谟闻变,痛饮作诗,为缳于梁,欲自尽。妾时氏有娠,良谟谓之曰:“吾年俞五十无子,汝幸有娠,倘生男,以延陈氏血食,汝必勉之。”时氏曰:“主人死,妾将谁依?与其为贼辱,不如无子也。妾请先死,以绝君念。”遂入投缳。良谟别作一缳,与之同尽。
监察御史陈纯德,时提督北直学校。行部至易水,试士未竟,闻都城贼警,即戒装入都。不数日城陷,自缢死之。
四川道御史赵讠巽,巡视中城,捕贼谍杀之。城陷,贼获讠巽,讠巽瞑目大骂,贼怒,杀于白帽胡。太仆寺丞申佳胤,闻城陷,投井死。吏部员外郎许直,都城陷时,传先帝从齐化门出,有客劝曰:
“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