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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明史纪事本末-清-谷应泰-第212页

,时廑于怀。内侍传出,或早或暮。嵩耄而智昏,多瞠目不能解。世蕃一见跃然,揣摩曲中,据之奏答,悉当上
意。又阴结内侍,纤悉驰报,报必重赉。每事必先有以待,上益喜。盖上不能一日亡嵩,嵩又不能一日亡其子也。专政既久,诸司以事请裁,嵩必曰:“与小儿议之。”甚曰:“与东楼议之。”东楼,世蕃别号也。世蕃益自恣,一时无行之士,债帅墨吏,群然趋之。嵩妻欧阳氏尝语嵩曰:“不记钤山堂二十年清寂耶!”嵩甚愧之,驭世蕃尤严。欧阳氏卒,世蕃当护丧归,嵩上言:“臣老无他子,乞留侍。”许之。以孙鹄代行,世蕃因大佚乐,干预各司事如故。然不得入直房代议,间飞札走问,则世蕃方拥诸姬狎客,征逐胡卢,不甚了了,亦不能得当如往时。中使守直房迫促,嵩引领待片纸,不得至,乃自以意对。既至,追还复改,大抵故■皆失。上不怿,颇闻世蕃淫纵,心恶之。会方士蓝道行以扶鸾见得幸,上以为神。一日,从容问辅臣贤否,道行遂诈为箕仙对,具言嵩父子弄权状。上曰:“果尔,上玄何不殛之?”诡曰:“留待皇帝正法。”上默然。适万寿宫灾,宫在西苑,上自壬寅宫变,即移于此,不复居大内。忽火作,乘舆服御皆毁,上暂居玉熙宫,隘甚,邑邑不乐。廷臣请还大内,上以列圣宴驾于此,不报。嵩请徙南内,故英宗幽锢所也,大不乐。次相徐阶与尚书礼疏并力营新宫,上喜,报允。自是,凡军国大事悉谘之阶。间有嵩者,不过斋醮符之类而已。
十二月,吏部尚书吴鹏罢。鹏,严嵩党也。先是,御史耿定向劾其六罪,故罢。嵩复荐所亲欧阳必进代之,未久,亦勒归。进礼部尚书袁炜太子太保,入阁参预机务。时帝渐有疑嵩意,
密谕徐阶举堪辅政者。阶密奏曰:“人君以论相为职,陛下断自宸衷,则窥伺阴阻之私自塞矣。”帝从之,遂有是命。四十一年三月,万寿宫成,加大学士徐阶少师,任一子,袁炜
少保。嵩加禄百石而已。五月,严嵩罢,犹给岁禄。系其子世蕃诏狱,以御史邹应龙为通政司参议。初,嵩见张璁、夏言以言礼骤贵,乃从臾兴献帝称宗
太庙,眷遇日隆,人言不复入。自徐学诗、王宗茂、杨继盛、沈钅东、吴时来、张、董传策或死或戍,缙绅侧目不敢言。至是,徐阶日亲用事,廷臣多知之未发。御史邹应龙欲具疏,一夕梦出猎,见一高山,射之不中。东有培垒楼,其下甚壮。楼俯平田,有米草覆其上,一注矢拉然,醒而悟曰:“此小儿东楼之兆也。”遂上疏劾世蕃,数其通贿赂行诸不法状,乞置于理。因及嵩“植党蔽贤,溺爱恶子”。且曰:“如臣言不实,愿斩臣首悬之藁竿,以谢世蕃父子。”帝览之心动,命嵩致仕乘传去,而下世蕃于理。擢应龙,嘉其敢言。世蕃因行金内侍云:“邹应龙疏,皆蓝道行泄之。”帝怒,并逮道行。鄢懋卿、万き复私致道行,许以金,令其委罪徐阶,则无事矣。道行大言曰:“除贪官,自是皇上本意;纠贪罪,自是御史本职,何与徐阁老事!”懋卿、き惧,乃嘱法司量坐世蕃赃银八百两,拟罪上请。于是戍世蕃雷州卫,子严鹄、严鸿及其爪牙罗龙文、牛信等分戍边远卫。家人严年锢狱追赃。年最黠恶,即士大夫所呼为萼山先生者也。上犹以嵩故,特宥其孙鸿为民。嵩既去,上追思嵩赞玄功,意忽忽不乐。谕徐阶“欲遂传位,退居西内,专祈长生”。阶极言不可。上曰:“卿等即不欲违大义,必天下皆仰奉君命,阐玄修仙乃可。严嵩已退,伊子已伏罪,敢有再言同邹应龙者俱斩。”嵩知上意已动,仍密赂左右,发道行怙宠招权诸奸状,道行亦下狱论死。
六月,御史郑洛劾大理卿万き、刑部侍郎鄢懋卿、太常少卿万虞龙皆朋比奸赃不职。き、懋卿罢,虞龙降调。九月,给事中赵灼劾工部侍郎刘伯跃、刑部侍郎何迁、右通政
胡汝霖、光禄少卿白启常、副使袁应枢。给事中沈淳劾湖广巡抚、都御史张雨。给事中陈瓒劾谕德唐汝楫、国子祭酒王材。俱罢去。伯跃女适严嵩之甥。应枢,嵩婿。迁抚江西时,厚敛遗嵩父子。汝霖、雨贪肆不简。启常匿丧迁光禄,入世蕃幕,至以粉墨涂面为欢笑。汝楫,吏部尚书龙之子,以父事嵩得及第,世蕃弟畜之,与材俱出入卧内,交通请托。至是,士论大快之。
四十二年夏四月,严嵩具奏起居,并进《祈鹤文》及各宗秘法,上优诏答之,仍赐银币。始嵩之致仕归也,至南昌,值圣诞,即铁柱观延道士蓝田玉等为上建醮。田玉自言能书符召鹤,嵩试之良验。会上遣御史姜儆、王大任访秘法,嵩乃索田玉所藏诸符以上。久之,疏言:“臣年八十四,惟一子世蕃及孙鹄,俱赴戍千里之外。臣一旦先狗马填沟壑,谁可托以后事?惟陛下哀其无告,特赐放归,终臣余年。”上曰:“嵩有孙鸿侍养,已恩逮矣。”竟不许。世蕃未达雷州,至南雄而返。龙文亦逃伍,潜住歙县,藏匿亡命刺客,一日被酒大言曰:“要当取应龙与徐老头,泄此恨。”阶闻,厚为备。嵩久之亦闻,惊曰:“儿误我多矣!幸圣恩善归。汝虽行戍,犹在枕席上,久可望赦。若作此举,止如武元衡故事,横尸都门。上方眷徐厚,升应龙官,一震全族沈矣。”
初,阶之入政府也,肩随嵩者且十年,几不敢讲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