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寿”巡边,以江彬为威武副将军扈行,令内阁草敕。大学士杨廷和、梁储、蒋冕、毛纪上疏力谏,且云:“万一宗藩中援祖训,指
此为言,陛下何以应之?又或以朝无正臣,内有奸邪为名,陛下之左右与臣等何以自解?”不听。廷和遂称疾不出。上御左顺门,召梁储,面趋令草制。储对曰:“他可将顺,此制断不可草。”上大怒,挺剑起曰:“不草制,齿此剑!”储免冠伏地泣谏曰:“臣逆命有罪,愿就死。草制则以臣名君,臣死不敢奉命。”良久,上掷剑去,乃自称之,不复草制,彬亦罢副将军。
命礼部尚书李逊学等廷议建储居守。时钱宁意在宁藩世子,江彬意别有属,梁储厉声曰:“皇上春秋鼎盛,建储未易轻言,万一有他,吾辈伏斧矣。邪谋岂可听徇!”兵部尚书王琼、吏部侍郎王鸿儒亦力言不可,议遂寝。
七月,上北巡,出居庸关。先是,上既还京,辄思宣府乐,称曰“家里”。至是,复历宣府至大同。大同巡抚都御史胡瓒乞回銮。瓒以沙漠之地,不宜久留,而扈从边将恃江彬等怙宠,大为边地害,上疏极论,且引汉袁盎谏文帝为言。不报。十月,上自偏头关渡河幸榆林。彬索金璧裘马数十万,令边吏献虎豹犬马。南京礼部右侍郎杨廉、兵部尚书乔宇上疏谏止。不报。
十四年二月,上自榆林还京。三月,上自称“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太师镇国公朱寿”,制下南巡。上欲登岱宗,历徐、扬至南京,临苏、浙,浮江、汉,祠武当,
扁观中原。时宁王宸濠久畜异谋。制下,人情汹汹。翰林修撰舒芬等约群臣上疏乞留,俱会关下。吏部尚书陆完迎谓曰:“主上闻直谏,辄引刀为刎状。”完意盖以阻言者也。于是翰林修撰舒芬等疏先入,兵部郎中黄巩、员外陆震联疏入,吏部郎中夏良胜、礼部郎中范潮、太常博士陈九川疏继入,医士徐鏊以医谏,吏部郎中张衍庆、礼部郎中姜龙、兵部郎中孙凤、陆俸等率部寮合疏入,工部郎中林大辂等、大理寺正周叙等、行人司副余廷瓒等,亦合疏先后入。上大怒,召江彬示之。以彬言下黄巩、陆震、夏良胜、万潮、陈九川、徐鏊锦衣狱。命舒芬、张衍庆、姜龙、孙凤、陆俸等百有七人,跪午门外五日。林大辂、周叙、余廷瓒等二十余人,俱下狱。明日,黄巩等六人亦跪五日。时舒芬疏最切直,而巩以事出江彬,故独劾之。芬疏略曰:“陛下之出,以镇国公为名号,苟所至亲王地,据勋臣之礼以待,陛下将朝之乎?抑受其朝乎?万一循名责实,求此悖谬之端,则左右宠幸之人无死所矣。陛下大婚十有五年,而圣嗣未育,故凡一切危亡之迹,大臣知之而不言,小臣言之而不尽,其志非恭顺,盖听陛下之自坏也。尚有痛哭泣血,不忍为陛下言者,江右有亲王之变,大臣怀冯道之心,以禄位为故物,以朝宁为市■,以陛下为奕棋,以革除年间事为故事,特左右宠幸者知术短浅,不能以此言告陛下耳。使陛下得闻此言,虽禁门之外亦警跸而出,安肯轻亵而漫游哉!”巩疏略曰:“陛下临御以来,祖宗纪纲法度,一坏于逆瑾,再坏于佞幸,又再坏于边帅之手,至是将荡然无余矣。天下知有权臣,而不知有陛下;宁忤陛下,而不敢忤权臣,陛下勿知也。乱本已生,祸变将起,窃恐陛下知之晚矣。”因陈六事:一曰崇正学,二曰通言路,三曰正名号,四曰戒游幸,五曰去小人,六曰建储贰。陆震见其疏稿,同署名以进。于是京师连日阴霾昼晦,禁中水自溢,高桥四尺许,桥下七铁柱齐折如斩,时三月二十五日也。金吾卫指挥张英者,肉袒挟两囊土数升,当跸道哭谏,不允,即拔刀自刎,血流满地。侍卫人缚送诏狱,问英囊土何为?曰:“恐污帝廷,洒土掩血耳。”殒命狱中。是日,内旨舒芬等百有七人,俱廷杖三十。疏首谪外任,余夺秩半年。黄巩等六人,俱廷杖五十。徐鏊戍边。巩、震、良胜、潮俱削籍。林大辂、周叙、余廷瓒廷杖五十,降三级外补。余杖四十,降二级外补。死杖下者,员外陆震,主事刘校、何遵,评事林公黼,行人司副余廷瓒,行人詹轼、刘、孟阳、李绍贤、李惠、王翰、刘平甫、李翰臣,刑部照磨刘珏十余人。车驾竟不出,彬等亦知朝廷有人,稍畏惮之。
六月,宁王宸濠反。初,钱宁受濠贿,左右之。太监张锐思倾宁,力言濠不法事。锐言先入,宁不知也。见帝且盛称濠贤,帝不应。宁惧,乃驰报濠,而委罪臧贤。贤谪戍边,中道使校尉伪为盗,掩杀之。帝亦执宁,下之狱。彬等欲邀功,赞上亲征。会王守仁已擒宸濠以俘献,上诏止之。
九月,上戎服至南京,令百官皆戎服迎,各官竟朝服往,上不问。十五年春正月朔,上受朝贺于南京。时江彬率边卒数万扈从,恃恩无人臣礼,公卿而下,侧足事之。魏国公徐鹏举设宴招彬,不
启中道门,又不设座中堂。彬大怒,问故。对以高皇帝曾幸其第遂为故事。彬不得已,就宴。六月,江彬遣兵官索南京各城门锁钥,兵部尚书乔宇危言止之。
宇为南京兵部,务持法守正,亦多材略。每事稍裁抑彬,人倚以为重,彬亦颇惮之。一日,彬遣使索城门钥,城中大骇。督府使问宇,宇曰:“守备者所以谨非常,城门钥有祖宗法制在,虽天子诏不能得。”督府以宇言拒之,乃止。彬每矫制,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