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远违妻子,弃捐坟墓,或风俗之不相宜,或糗粮之不相续,六不便也。粮草之外,必须行粮,布花之外,必须赏赉,糜费无纪,七不便也。往来交替,日无宁息,仓卒之际,或变起于道途,厌倦之余,或患生于肘腋,八不便也。示京营之空虚,见中国之单弱,九不便也。西北诸边,见报声息,唇齿之地,正须策应,脱有疏失,咎将谁归?十不便也。”疏上,翌日竟降内旨行之。
召大同游击江彬等入京师。彬,宣府人,骁勇狡险,时从宣府副总兵张俊征流贼于山东,惟杀掠良民以邀赏。班师入京,赂钱宁,引入豹房,得见上。彬机警,善迎人意,上喜,留侍左右,升左都督,冒国姓为义儿,时时在上前讲说兵事,因请尽调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四镇精兵,入京操练。时许泰、刘晖等皆有宠于上,号“外四家”,而彬尤甚。边卒纵横骄悍,都人苦之。上尝于西内练兵,令彬等率兵入习营阵,校骑射,或时为角抵之戏。上戎服临之,铳炮之声不绝禁中。千户周麒常叱之,彬竟陷麒死,于是左右皆畏彬。
八年冬十月,以钱宁掌锦衣卫事,赐姓朱。宁,镇安人。太监钱能镇守云南,宁幼鬻能家,能死,事刘瑾,因得见上,上甚悦之。尝醉,枕宁卧,百官候朝至晡,莫得帝起居,但伺宁。宁内侍帝,外招权纳贿,诸大臣造谒恐后,小拂意即中害。内侍武臣率重资投宁,求镇守总兵。都察院经历钱岌至拜宁为父,密伺廷臣忤宁者弹斥之。是时,内臣张锐掌东厂,威势与宁埒,中外号曰“厂卫”。
九年春二月,帝始微行黄花镇等处。近幸朱宁、张锐、张雄等日导上游畋微行,不可谏止。十年秋七月,浙江左布政方永良劾朱宁鬻钞害民,不报。时宁
黩货无厌,以钞二万发浙江,易银三万余两。良永上言:“四方群盗甫息,疮痍未瘳,边塞多虞,浙东、西雨雹为灾,嗷嗷千里,臣苟隐忍不为陛下言之,则已敛之财必入朱宁之手,而民心伤;民心伤则邦本摇,陛下宁不为之寒心乎?臣惟朱宁窃宠以来,陛下之赐与无算,四方之馈遗不赀,箧笥之中必不少此,乃苛敛无已,负恩实深。伏乞陛下割偏私之爱,下之诏狱,明正典刑。仍急行浙江巡按监察御史,将已敛钞银尽给还民,民怨可慰,臣死且甘心。倘不以臣言为然,置之不问,日复一日,尾大不掉,必蠹军食民,肆无厌之求,有出于寻常所不料者,陛下悔之晚矣。”疏入,宁颇惧,乃委过下人,遣卫卒追所发钞,而以价银还之民。时宁怙宠藉威,举朝屏息,独永良讼言攻之,憾之不置。寻永良上疏乞致仕,从之。
十一年春正月,上御豹房,与江彬等同卧起。彬、泰、晖皆赐姓朱。彬等与都督钱宁,中贵张忠、卢明、秦用、萧敬,优人臧贤表里擅权为奸,诸司章疏多阻格不上。然诸宠皆出彬下,彬时导上出宫禁,游猎近郊,群臣谏,不听。
八月,大学士杨一清上疏乞休,略言:“宫府异体,用舍违宜,官帑空虚,浮费冗食不能革,民力困弊,征求苛敛不能除。谗言可以惑圣听,匹夫得以摇国本,禁庭杂介胄之夫,京师无藩翰之托,地震天鸣,日食星变,旱干水溢,报无虚日,腼颜在位,将安用之!”疏入,忤朱宁,致仕归。
十二年夏六月,中旨革彭泽职为民。先是,彭泽经略哈密,纳币土番,颇失国体。既召回,掌都察院事,常与言官论及朱宁,辄忿曰:“吾恨不手刃丶此贼!”兵部尚书王琼数憾泽,因以语宁,且曰:“吾为公致彼来,公自察之。”遂招泽相过,匿宁屏后,故以言激之,泽复大骂。宁由是深衔之。至是,琼劾泽擅命纳币土番,致启边衅。奏上,宁营内旨除名。
八月,上出关游猎。先是,江彬等屡导上出宫,游戏近郊。彬并骑铠胄,几不可辨,因子数言宣府乐。至是遂出居庸关,至宣府临塞下。巡关御史张钦上疏谏,不报。彬为上营镇国府第于宣府,辇豹房珍玩女御其中,时时入民家益索妇女以进,帝乐之忘归。九月,上幸大同,猎阳和诸城。上时独乘一马,卤簿侍从皆不及。二十七日,方猎,天雨冰雹,军士有死者。是夜,又有星陨之异。明日,驾赴大同,北寇数万骑犯阳和,掠应州,上命诸将击之,引去。
十月,南京吏科给事中孙懋上疏言:“都督江彬以枭雄之资,怀忄佥邪之志,自缘进用以来,专事从谀导非,或游猎驰驱,或声色货利,凡可以蛊惑圣心者,无所不至。去年导陛下幸南海子,幸功德寺,又幸昌平等处,流闻四方,惊骇人听。今又导陛下出居庸关,既临宣府,又过大同,以致寇骑深入应州,使当日各镇之兵未集,强寇之众沓来,几何不蹈土木之辙哉!是彬在一日,国之安危未可知也。”不报。上还京,封江彬平卤伯,许泰安边伯,冒应州功也。
典膳李恭具疏请回銮,指切江彬罪,拟朝贺上之。彬闻,逮恭拷毙于狱。给事石天柱刺血上疏,御史叶忠言尤深切,俱不省。十三年春正月,上郊祀毕,复出关游幸。太皇太后王氏崩,乃
还京。江彬为营卒报怨,遣百户朱英执人于平谷。御史董相杖而系之,且欲奏闻。彬遽谮于上,降相徐州判官。夏四月,上以太后将葬,亲诣天寿山祭告六陵,遂幸黄花镇、
密云等处游猎。六月,宁夏塞有警,上复议北征,自称“威武大将军太师镇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