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力言不可,文升主之。御史以纠仪下狱,文升谓“即位之初,不宜辄罪言官”。于是得释,时论伟之。
三月,上视学,释奠先师,吏部尚书王恕请加礼于孔子前,特用币,改太牢。起用谪降主事张吉、王纯,中书舍人丁玑,进士敖毓元、李文祥。先是,五人并以言事远谪,南京吏部主事储上言:“五人者,
既以直言徇国,必不变节辱身。今皆弃之岭海之间,毒雾瘴气,与死为伍,情实可悯。乞取而之风纪论思之地,则言论风采必有可观。与其旋求敢谏之士,不若先用已试之人。”上命吏部皆起用之。
少詹事杨守陈上开讲勤政疏,上嘉之。初开经筵。讲毕,赐讲官程敏政等茶及宴,上皆呼先生而不名。吏部尚书王恕上言:“正统以来,每日止一朝,臣下进见,不过
片时。圣主虽聪明,岂能尽察,不过寄聪明于左右。左右之人,与大臣相见者不多,亦岂能尽识大臣贤否。或得之毁誉之言,或出于好恶之私。欲察识之真,必须陛下日御便殿,宣召诸大臣详论治道,谋议政事,或令其专对,或阅其章奏。如此非惟可以识大臣,而随材任使,亦可以启沃圣心而进于高明矣。”
马文升条时政十五事,曰选廉能以任风宪,禁摭拾以戒贪官,择人才以典刑狱,申命令以修庶务,逐术士以防扇惑,责成效以革奸弊,择守令以固邦本,严考课以示劝惩,禁公罚以励士风,广储积以足国用,恤土人以防后患,清僧道以杜游食,敦怀柔以安四裔,节费用以苏民困,足兵戎以御外侮。上嘉纳之,悉施行。于内节用一条,云:“一应供应之物,陛下量减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言尤剀切。
夏四月,右庶子张升劾大学士刘吉,不报。先是,大学士万安、尹直既劾罢,吉附阿科道,建言当超迁,待以不次之位。升遂上疏言:“应天之实,以人才为先,人才以辅臣为先。初科道以万安、刘吉、尹直为言,安与直以次罢遣,惟吉独存,遂建言超迁科道。自是无复肯言,而群臣靡然附之。李林甫之密口剑腹,贾似道之牢笼言路,吉实合而为一。请亟遣斥,以应灾异,以回天心。”不报。御史魏璋附吉劾升,迁南京工部员外。
六月,王恕上言禁文职夺情起用。上从之。冬十二月,徽州教谕周成进《治安备览》,谓商鞅有见于孔门立信之说,少詹事程敏政摘其狂妄。置不问。
二年春正月,左赞善张元祯上疏,言定圣志,一圣敬,广圣知,劝行王道,反复万言。上嘉纳之。二月,御史汤鼐、寿州知州刘下狱。先是,万安、刘吉、尹
直在政府尝语鼐:“朝廷不欲开言路。”鼐即以其言劾之。已而安、直皆免官,鼐与李文祥等以为小人退,则君子进,虽刘吉在,不足虑也。吉使客徐鹏啖御史魏璋以殊擢,使伺鼐。鼐家寿州,知州刘与书,言梦一人牵牛陷泽中,鼐手提牛角,引之而上。人牵牛,象国姓。此国势濒危,赖鼐复安之兆也。鼐大喜,出书示客。璋以劾之,谓其妖言诽谤。下锦衣狱。辞连庶吉士邹智,智身亲三木,仅余残喘,神色自若,无所曲挠。议者欲处以死。刑部侍郎彭韶辞疾,不为判案。获免,左迁广东石城吏目。大理寺评事夏钅侯上言:“主事李文祥、庶吉士邹智、御史汤鼐等皆以言获罪,实大学士刘吉误陛下。岂知刘吉之罪,不减万安、尹直乎?”疏留中,钅侯谢病归。
五月,以刑部侍郎彭韶为吏部左侍郎。王恕为尚书,得韶为贰,皆不避权贵,请谒路绝。六月,京城及通州大雨水,溢坏庐舍,人多溺死。诏求直言,
兵部尚书马文升上疏言:“正心谨始,以隆继述。禁奇巧,却珍贡,慎毁誉,重咨询,抑外戚,开言路。”所司议行之。三年春三月,中言乞鹰坊、牧马场千顷。户部尚书李敏言:“场
止二百余顷,余皆民业,安得夺耕种之地以为飞走之所!”上从之。夏四月,定预备仓。冬十一月,有星孛于天津,诏大臣直言时政得失。吏部侍郎彭
韶言:“正近侍,慎官爵,厚根本,减役钱。”上嘉纳之。礼部尚书耿裕率群臣条时政七事,上谓“有防微杜渐之意”。左侍郎倪岳上言:“当今民日贪,财日匮,宜节俭以为天下先。”又言:“减斋醮,罢供应,省营缮。”上俱采纳焉。
四年春正月,南京国子祭酒谢铎上言修明教化六事:择师儒以重教化之职,慎科贡以清教化之原,正祀典以端教化之本,广载籍以永教化之基,复会馔以严教化之地,均拨历以拯教化之弊。
三月,御史邹鲁诬奏刑部尚书何乔新受馈遗,下狱。先是,乔新每重王恕,不平刘吉,吉衔之。会邹鲁谋升大理寺丞,乔新荐魏绅补之,吉遂嗾鲁有是奏。
礼部尚书耿裕上疏禁自宫,从之。秋八月,吏部尚书王恕恳疏求致仕,不许。恕时有建白,众议谓业已行矣。恕言:“天下事苟未得其当,虽十易之不为害。若谓已
行不及改,则古之纳谏如流,岂皆未行乎?”恕遇事敢言,有不合,即引疾求退,上每温诏留之。九月,大学士刘吉罢。时上欲封张皇后弟伯爵,吉言必尽封周、
王二太后家乃可。上恶之,使中官至其家,勒令致仕去。初,吉屡被弹章,仍进秩,人呼为“刘绵花”,谓其愈弹愈起也。或告吉监中老举人为之,吉因奏举人三次不中者,不许会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