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复助之。滨海郡邑为戒严。

  其年,巡抚南居益初至,谋讨之。上言:『臣入境以来,闻番船五艘续至,与风柜仔船合,凡十有一艘,其势愈炽。有小校陈士瑛者,先遣往咬■〈口留〉吧宣谕其王。至三角屿,遇红毛船,言咬■〈口留〉吧王已往阿南国,因与士瑛偕至大泥谒其王。王言咬■〈口留〉吧国主已大集战舰,议往彭湖求互市;若不见许,必至构兵。盖阿南即红毛番国,而咬■〈口留〉吧、大泥与之合谋,必不可以理谕。为今日计,非用兵不可』。因列上调兵足饷方略。部议从之。

  四年正月,遣将先夺镇海港而城之,且筑且战。番人乃退守风柜城。居益增兵往助。攻击数月,寇犹不退。乃大发兵,诸军齐进。寇势窘,两遣使求缓兵,容运米入舟,即退去。诺将以穷寇莫追,许之。遂扬帆去。独渠帅高文律等十二人据高楼自守。诸将破擒之,献俘于朝,彭湖之警以息,而其据台湾者犹自若也。

  崇祯中,为郑芝龙所破,不敢窥内地者数年,乃与香山佛郎机通好,私贸外洋。十年,驾四舶由虎跳门薄广州,声言求市。其酋招摇市上,奸民视之若金穴,盖大姓有为之主者。当道鉴壕镜事,议驱斥,或从中挠之。会总督张镜心初至,力持不可,乃遁去。已为奸民李叶荣所诱,交通总兵陈谦为居停出入。事露,叶荣下吏,谦自请调用以避祸,为兵科凌义渠等所劾,坐逮讯。自是奸民知事终不成,不复敢勾引,而番人犹据台湾自若。

  其本国在西洋者去中华绝远,华人未尝至。其所恃惟巨舟、大炮。舟长三十丈,广六丈,厚二尺余,树五桅;后为三层楼,旁设小窗,置铜炮。桅下置二丈巨铁炮,发之可洞裂石城,震数十里;世所称『红夷炮』,即其制也。然以舟大难转,或遇浅沙,即不能动,而其人又不善战,故往往挫衄。其所役使名『乌鬼』,入水不沉,走海面若平地。其柁后置照海镜,大径数尺,能照数百里。其人悉奉天主教。所产有金、银、琥珀、玛瑙、玻璃、天鹅绒、琐服、哆啰嗹。国土既富,遇中国货物当意者,不惜厚资,故华人乐与为市。

  ——录自「明史」卷三百二十五「外国传」(六)。

  红毛夷

  红毛夷自古不通中国,亦不知其国何名,其地在何所。直至今上辛丑(万历二十九年),始入粤东海中,因粤夷以求通贡,且于彭湖互市,不许。次年,又至闽海。时税监高寀肆毒,遂许其市易;以抚按力遏而止。至岁甲辰(万历三十二年),徐石楼学聚抚闽,忽有此夷船近海壖住泊。时漳州海商潘秀等素商于大泥国,习与红夷贸易,且恃税监奥主,因先于于旧浯屿通贡市为辞;两院仍拒绝,遂罢议。而通番奸商私与互市,与吕宋诸国无异,距今又十五六年矣。彼日习海道,而华人与贸易亦若一家,恐终不能禁。说者又以广之香山■〈山奥〉夷盘踞为戒,似亦非通论也。

  当此夷初至内地,海上官军素不习见,且状貌服饰非向来诸岛所有,亦未晓其技能,辄以平日所持火器遥攻之。彼姑以舟中所贮相酬答。第见青烟一缕,此即应手糜烂,无声迹可寻。徐徐扬帆去,不折一镞,而官军死者已无算。海上惊怖。以其须发通赤,遂呼为红毛夷云。

  次年,复漂洋出粤东,迫近省会。粤人谋之香山■〈山奥〉诸贡夷。皆云:彼火器即精工,万无加于我曹,愿首挫其锋。比舳舻相接,硝铅互发,则香山夷大衄,所丧失以万计。及诱其登岸,焚其舟,则伎俩立穷。自此相戒毌犯。■〈山奥〉夷因与讲解议和。往来大浸,听其败鬻。然终无敢以互市请者。

  自来中国惟重佛郎机大炮,盖正统以后始有之,为御夷第一神器。自此夷通市,遂得彼所用诸炮。因仿其式并方制造。即未能尽传其精奥,已足凭为长城矣。

  其人双瞳深碧,举体洁白如截肪。不甚为寇掠。亦有俘执解京者,大抵海上诸弁诱致取赏,非尽盗也。近且骎骎内徙,愿为天朝用,亦亘古未有之事。

  ——录自沈德符「野获编」卷三○。

  税珰考摘录

  (万历)三十二年,澄商潘秀、郭震等携渤泥国王文以和兰夷求市为请,称渠锦囊所载旧浯屿元系彼国通商处所,乞修故事。夷舟径趋彭湖。当事者严绝之。红夷则遣人厚赂(高)寀。大将军朱文达者,与寀厚善,尝以其子为寀干子。寀谋之文达曰:『市幸而成,为利不赀。第诸司意有佐佑。惟公图之』!文达喇喇向大吏言:『红夷勇鸷绝伦,战器事事精利,合闽舟师不足撄其锋,不如许之』。寀遣周之范往报夷,因索方物。夷酋麻韦郎赠饷甚侈,并遣通事夷目九人赴省,候风未行。参将施德政已奉宪檄遣沈有容谕夷无为细人所误。德政整兵料罗,少候进止。麻韦郎知当事无互市意,乃乘风归。寀竟上疏为夷乞市。上俞中丞及御史言,置珰疏不纳,海上人悉北向称万岁。寀闻之顿足曰:『德政乃败吾事』!

  ——录自张燮「东西洋考」卷八「税珰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