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不绝曰;遂杀之。声亦骂口:『崇祯是汝君,今何在?父在泉州,今何有?汝无君、无父,与禽兽何异』!承畴曰:『骂我极是,奈时不得已耳』。豫王亦欲留之;声大骂。承畴曰:『使为僧可乎』?声曰:『何以称忠臣』!复戟手大骂。承畴曰:『成彼之名』。遂杀之;仅截其喉而不断其颈,以示全尸。一僧收葬,木客出棺。举族殉义。学者称为正希先生。
天一,字文石。天一外同死者,有陈际遇、吴国祯、余元英。同起兵者,歙县诸生项远、洪士魁、副将罗腾蛟、闵士英、都司汪以玉;先后被执,不屈死。
附记:黟县、休宁,俱属徽州府。乙酉四月大清兵犹未至,邑之奴仆结十二寨,索家主文书;稍拂其意,遂焚杀之。皆云:『皇帝已换,家主亦应作仆事我辈矣』!主仆俱兄弟相称。时有嫁娶者,新人皆步行,竟无一人为僮仆。大约与江阴之变略同,而黟县更甚。延及休宁,休宁良家子闻之大惧,遂立七十二社;富贵者写粮银,保护地方。知县欧阳铉,江西人;邀邑绅饮,痛哭起义。金声、黄赓等亦举兵,而僮仆于是不敢动。
附张天禄袭休宁:天禄字桂吾,陕西榆林人;明将,降大清为总戎。乙酉九月二十二日,引兵下徽州,距休宁六十里。邑人闻之,一夕走空。十月朔,天禄至休宁,下令薙发。知县欧阳铉遁去,邑绅金声曰:『吾不出,恐百姓被害』!乃见天禄,执解南京。时隆武相黄道周遣王总戎率兵千六百人至徽州,义旅从者复数千;与天禄战,互有胜负。后王兵渐伤,乃去。盖王系杭州丝客,诣闽中,用贿得官,本非将材;部下有风、云、雷、雨副将四人,而乡兵多市人,又不习战,故败。十二日,又有郑兵驻休宁;而天禄驻徽州,于三十日午后率总戎贺某、卞某五人引兵万人疾行七十里,至休宁高堰驻营。时一鼓矣,寂然不扰;天禄设虎皮椅而坐。漏下四鼓,起马疾驰百里;晨至黄源小河地方。时为丙戌正月朔,郑兵以除夕醉卧,方起贺岁,竟不及备,而大兵已入营矣;遂大败。天禄追出岭,至徽州及常山等处,俱降之。初,天启、崇祯之际,徽州方一藻为陕西抚臣;时天禄为旗牌官。至是,天禄谒方夫人,遣兵护其家;军令肃然。
卢象观谋攻宜兴城
卢象观字幼哲,宜兴人;故山西宣大总督象升之弟也。崇祯癸未进士,授金溪知县;未仕,改中书舍人。
大兵南下,象观与宗室子遇西湖,相与痛哭;入于忠肃祠,誓同起兵。至茅山,推督部故将陈坦公为将。时大兵已踞宜兴城,而乡镇拥众悉归象观,遂得乌合数万,谋破城。自率前队先行,坦公大军继后。行三十里,至一镇;象观遣使觇城中,还报无兵,信之;竟不俟坦公,身率三十骑疾趋入城。不知大兵驻营城外平野,盖利于驰突也。守卒见象观至,登城射矢;外营大兵驰入,象观遇于曲巷,被围。坦公引兵半道,问留兵曰:『卢公安在』?兵曰:『适报城中无兵,轻骑先入矣』。坦公大惊曰:『书生不晓兵事,身为大帅,轻至此乎』!即选精骑三百赴援。见象观颊中二矢,危甚;杀退大兵,以己马授象观驰出城,自为拒后。初,乡兵甚盛,缘此失势。大兵遂长驱下乡,至中途过镇,坦公驻桥上;大兵骑至,坦公连杀七人,不得过桥;乃由他道填河而渡,乡兵不能御,悉溃。坦公立桥上,四面皆大兵,力战死;大兵脔之。象观之昆季子姪死者,凡四十五人。
大兵将捣卢氏故居,族人谋献象观以灭祸;闻之,遂率三百人入湖。时旧绅王其陞、荆本彻拥众湖中,象观述前事;且云宜兴不足为,不如取湖州。于是王、荆率兵陆行,象观由水道。忽遇大兵,与战,众寡不敌;左右欲退,已扬帆矣。象观持刀断索曰:『誓死于此不去』!遂被杀。
卢象晋,象观弟也;不薙发,佯狂。已丑七月,捕置狱中;盖一门忠义云。
此宜兴人口述,而象晋则别闻也。
吴应箕起兵池州
吴应箕字次尾,号楼山;贵池人。父某隐者,家故习儒。少则猎冶诗、古文词,意气横厉,为复社领袖。崇祯壬午乡试副榜。时国事日棘,应箕好奇计画策,门杂进武夫介士,不复经生自处。
会世变,南土陆沈,忠义者起恢复;次尾曰:『吾有以自见矣』!署诗于壁曰:『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帅义儿门徒,纠合拳勇,与其曹攻郡城;不克,同事者遁。已独募士治众,以计复东流、建德。时歙州金声首倡义,奉隆武朔,擢都御史,得承制专拜牒;署应箕池州推官,监纪军事,势始彰。而声先败,失援;身练卒深山,飞檄郡治,语皆丑诋。怨家侦间百出,大兵逼战,溃;匿婺源祁门界。被获不屈;与官兵偕,辄踞上坐,亦敬重之、不加害。一卒以刀刃之,叱曰:『吾头岂汝可断耶』?乃伸颈,谓总兵黄某曰:『以此烦公!然毋去吾冠,将以见先朝于地下矣』。其就刑处,血迹洒之不去。头入国门如生,历三日不变;人咸异之。
黄毓祺起兵行塘
黄毓祺字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