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予忆古书有『鷊鸟,大如观鹆、头似雉,有时吐物长数寸』;有『鵵鸟,有毛角』;此非常鸟,天下将乱。鸟能得气之先,此之谓矣(鷊音逆,鵵音屠)。
初,崇祯十三年,一五台僧诣苏州元墓山访道友,语人云:『天马星下界,新天子已降生矣。不久,当有易代事』。时共妄之。不五载,大清果入。
乙酉元旦,微雨、夜风。初二日下午,雨。初三日,雪。初四日,雨。初六日,终日雪。初九夜,大雪。然吾乡元旦阴雨而南京则日蚀,初六日终日雪而南京有雷声;初九日大雪而他处大雷震,雹:阴阳灾异,所在不同如此。
吴适下狱
四月二十一日(癸酉),给事中吴适疏参方国安、牟文绶;疏言:『文绶本无寸功,骤列大帅;乃复纵兵哗掠,致摧陷建德、东流,大属非法。国安受国厚恩,乃铜陵西关及南陵城外聚兵攻击;赤子何辜,遭兹涂炭,益之以深热,其与叛逆何异?陛下宜加禁戢』!蔡奕琛等票旨,切责之云:『左良玉称兵犯顺,连破九江、安庆,文绶实久在南康、国安现在剿逆;吴适讹言乱政,巧为逆臣出脱,是何肺肠』?明日,奕琛具疏特纠,吴适下狱。盖先是,左光先按浙会鞫奕琛一案,适时为衢州司理官,与绍兴司理陈子龙共成是狱。及奕琛入相,乃与阮大铖同心排挤光先以至褫逮,并及于适。实借题以快其夙憾,而国事、封疆俱置不问。御史张孙振又有疏纠参『适为东林嫡派、复社渠魁,宜速正两观之诛』。
东林正人之薮、复社名士之林,以此论罪,荣于华衮矣!
迁都召对
四月二十六日(戊寅),上视朝毕,问群臣迁都计。时礼部钱谦益力言不可,乃退。自左兵檄至、大清兵信急汹汹,上日怨士英强之称帝,因谋所以自全;士英请召黔兵入卫,办走贵阳。工科吴希哲等力陈,乃止。是日,召黔兵一千二百人入城,驻鸡鸣山,践踏僧房殆遍;每夜拨二百名守私宅。二十八日(庚辰),上下寂无一言。良久,上云:『外人皆言朕欲出去』。王铎云:『此语从何得来』?上指一小奄,正色语;铎曰:『外间话,不可传的』!铎因请讲期;上曰:『且过端午』。马士英发黔兵六百赴杨文骢军。是时大清兵渡江甚急,王铎身为大臣,而无一言死守京城,以待缓兵至计;及第请讲期,岂欲赋诗退敌耶?抑欲戎服讲「老子」耶?这都是不知死活人,国家用若辈为辅臣,不亡何待!然铎意已办归大清一着为善后策,故发如此淡话耳。宏光云『且过端午』,此语颇冷,使铎多少没趋。君虽庸愦,亦密知大清兵将至矣?
马士英笞驿报
四月二十七日(己卯),龙潭驿探马至,报清兵编木为筏,乘风而下。又一报云:『江中一砲,京口城去四垛』。最后杨文骢令箭至,云『江中有四筏,疑清兵。因架砲于城下,火从后发,震倒颓城大半垛;连发三砲,江筏俱粉碎矣』。士英将前报二人綑打,而重赏杨使。自是,警报寂然。
马士英奔浙
五月十六日黎明,钱谦益肩舆过马士英家,门庭纷然。良久,士英出,小帽、快鞋、上马衣,向钱一拱手云:『诧异、诧异!我有老母,不得随君殉国矣』!即上马去。后随妇女多人,皆上马妆束;家丁百余人。出城至孝陵,诡装其母为太后,召守陵黔兵自卫;黔兵亦半逃。平旦,百姓见宫门不守、宫女乱奔,始知君相俱逃去,惊惶无措;遂乱拥入内宫抢掠,御用物件遗落满街。一时文武逃遁隐窜,各不相顾,洗去门上封示,男女泉涌出城;有出而复返。少顷,忻城伯赵之龙出示安民,有『此土已致大清国大帅』之语,闭各城门以待大兵。黔兵在城者,百姓尽搜杀之;以先受其害也。
附记:士英卫卒三百人从通济门出,门者不放;欲兵之,乃出。私衙元宝三厅,立刻抢尽。有一围屏,玛瑙及诸宝所成,其价无算,乃西洋贡入者;百姓击碎之,各取一小块即值百余金。多藏厚亡,信哉!
黔兵自江上随尹帅还鸡鸣山者,先至二百九十人,随士英出;后至六十人,无归,劫行城中。司城方勇巡警竟夜,乃不敢肆。有潜藏者、有逃出城者,民尽杀之,无一人存。城内栅门盘诘,护马士英中军八人送戎政赵之龙斩之。
马士英寓在西华门;其子马锡寓北门桥都督公署,在鸡鹅巷:百姓焚燬一空。次掠及阮大铖、杨维垣、陈盟家,惟大铖家最富,歌姬甚盛;一时星散。
赵监生立太子
五月十一日午刻,有赵监生率百姓千余人擒王铎到中城狱,群殴之;使认太子。铎呼曰:『非干我事,皆马士英所使』。众笞铎,须发俱尽;太子亟止之,命禁中城狱。百姓拥太子上马入西华门,至武英殿;又拥至西宫,尚未栉沐。时仓卒无备,取戏箱中翊善冠戴首,于武英殿登座,群呼万岁。两日天气阴霾怆惨,月色罕见;是日天晴日朗,众心开悦。各部寺署官见者俱行四拜礼,大僚亦间有至者。太子粘示皇城,略云:『先皇帝丕承大鼎,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