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在北,北亦有假太子事;懋第密书贻蔡奕琛,今奕琛抄腾进览。是太子不死于贼,即死于清矣。原日讲官方拱干在刑部狱,密谕来廷辨之。如其假冒,当付法司,与臣民共见而弃之。如其东宫,则祈取入深宫,留养别院;不可分封于外,以启奸人之心』。刑部严讯穆虎、高成,五毒备至,誓死不承假冒。穆虎云:『我家主是忠臣,直言奏闻,一字非谬;我等何得畏死背义』!法司气夺。梦箕复上书自明;并逮治之。
初八日(辛卯),复会审太子于午门。呼拱干在刑部狱;是晨张捷坐刑部尚书高倬家,以名帖召之至。捷曰:『先生恭喜!此番不惟释罪,且可以不次超擢,全在先生一言耳』。拱干唯唯。既谒门,百官集定。各役喝太子跪,太子仍前面西蹲倨。众拥拱干前,王铎指示太子曰:『此何人』?太子一见,即云『方先生在』。拱干惧,即退入人后,不敢复前,亦不敢言真伪。张孙振曰:『汝是王之明』!太子曰:『我南来,从不曾自己说是太子。你等不认罢了,何必改易姓名』?又曰:『李继周持皇伯谕帖来招我,非我自来者』。又曰:『你等不尝立皇考之朝乎!何一旦蒙面至此』?众官窃窃,有赧者、有恨者,莫之敢决。最后,王铎前曰:『千假万假,总是一假。是我一人承任,不必再审』!叱送还狱。应天府官蔡某自朝审出,人问云何?蔡云:『即非真太子,亦是久熟朝内事者』。旁一官云:『汝此言,明日即弃官矣』!自后朝臣不复有敢称太子者。京中谣曰:『若辨太子诈,射人先射马;若要太子强,擒贼先擒王』(一云:审时太子云:『我南来,从不曾说自已东宫;你不认罢了,何必改易姓名』?刑部尚书高倬、给事戴英齐声皆云:『既认王之明,何须再问?亦不必动刑。回奏便了』)。
穆虎真义士,马、王辈不如仆隶远矣!
看太子语,原未尝自认王之明;乃高、戴齐声做作上去,众耳众目何在,而有掩盗鼠狗之说;小人真可笑也。至王铎身为大臣,敢云「承任」;真鄙夫、妄人也哉!
初九日(壬辰),中允李景濂奏云:『太子的系假冒,阁臣王铎再加质问,使之供吐姓名』。都察院粘示通衢:『王之明假冒太子』。
十四日(丁酉),谕刑部:『穆虎若非奸人,岂敢挟王之明冒认东宫?正月、二月,所成何局?往闽、往楚,欲干何事?岂高梦箕一人所办!主使附逆,实繁有徒。着法司穷究』!盖士英意在姜〔曰〕广辈,故严旨究问。黄得功上言:『东宫未必假冒,各官逢迎,不知的系何人、辨明何人,定为奸伪。先帝之子,即陛下之子;未有不明不白,付之刑狱。混然雷同,将人臣之义谓何?恐在廷诸臣谄徇者多、抗颜者少,即明白认识,亦谁敢出头取祸乎』!有旨:『王之明假冒系亲口供吐,有何逢迎?不必悬揣过虑』!
十五日(戊戌),复会审太子于朝。左都李沾先令校尉私戒太子,必须直言某。及审时,沾呼「王之明」;不应。喝问何不应?太子曰:『何不呼明之王』!沾喝上拶,太子号呼皇天上帝,声彻于内。士英传催放拶;沾复好言问之。太子曰:『汝令校尉嘱我,校尉自能言之;何必我言。前日追者何处,追者自知;何必问我』!高倬见其言急切,令扶出。将出朝,旧东宫伴读邱致中捧持大恸。上闻,即令擒下,发镇抚司严讯。有题诗于皇城曰:『百神护跸贼中来,会见前星闭后开;海上扶苏原未死,狱中病已又奚猜!安危定自关宗社,忠义何曾到鼎台!烈烈大行何处遇,普天空向棘圜哀』!冯可宗即讯高梦箕,梦箕列〔述〕自北来来历甚详,假冒欺隐至死不承;爰书故久未定。御史陈以瑞奏:『愚民观听易惑,故道路籍籍,皆以诸臣有意倾先帝之血胤』。有旨:『将王之明好生护养,勿骤加刑,以招民谤。俟正告天下,愚夫愚妇皆已明白,然后申法』。
李沾喝拶,与禽兽何异!梦箕至死不认,烈丈夫也。陈以瑞一疏,可云婉而直。
三月二十三日(丙午),刘良佐疏言:『王之明、童氏两案,未协舆论。恳求曲全两朝彝伦,毋贻天下后世口实』!有旨:『童氏妖妇,冒认结发。据供,系某陵王宫人,尚未悉真伪。王之明系驸马王昺之姪孙,避难南来,与梦箕家人穆虎沿途狎眤,冒认东宫,妄图不轨,正在严究。朕与先帝素无嫌怨,不得已从群臣之请,勉承重奇;岂有利天下之心,毒害其血胤!举朝文武,谁非先帝旧臣、谁不如卿,肯昧心至此!法司官即将两案刊布,以息群疑』。
二十八日(辛亥),左良玉具疏,请保全东宫,以安臣民之心。谓『东宫之来,吴三桂实有符验,史可法明知之而不敢言;此岂大臣之道!满朝诸臣,但知逢君,不惜大体。前者李贼逆乱,尚锡王封,不忍遽加刑害;何至一家,反视为仇?明知穷究并无别情,必欲辗转诛求,遂使皇上忘屋乌之德、臣下绝委裘之义!普天同怨,皇上独与二、三奸臣保守天下,无是理也!亲亲而仁民,愿皇上省之』!有旨:『东宫果真,当不失王封。但王之明被穆虎使冒太子,正在根究奸党。其吴三桂、史可法等语,必系讹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