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退,奏:『慎言推补幸滥,举荐吴甡、郑三俊更为可异。慎言原有二心,告庙定策,阻难奸辨,不可不诛。乞大奋干断,收回吴甡「陛见」之命,重处慎言欺君误国之戒』。二十四日(辛亥),高宏图奏言:『文武各官有职掌,毋得侵犯;即文臣中各部不得夺吏部之权。今用人乃慎言事,孔昭一手握定;非其所私,即谓之奸,臣等皆属赘员矣。慎言荐甡,勋臣知为不可,臣不能知;票拟实出臣手。又三俊清刚,系五朝人望,臣终以为不可不用;是臣罪不减慎言。窃念朝廷之尊,尊于李勉;天子之贵,贵以叔孙。臣忝辅弼,坐视宸陛几若讼庭,愧死无地。请赐罢斥』!姜曰广引疾求去。上遣鸿胪官各谕留。
二十六日(癸丑),上召辅臣高宏图、姜曰广、马士英于行宫;上谓宏图曰:『国家多故,倚赖良多;先生何言去也』?对曰:『臣非敢轻去;第用人一事,臣谓可、勋臣则谓不可,是非淆乱,臣何能在位』。上曰:『朕于行政用人未习,卿等所言无一不从,勿疑有他』。宏图曰:『冢臣张慎言清正有品,吏部以用人为职,无一日不用人,是无一日不修职也。如推刘宗周、黄道周,使勋臣处之,亦必藉重;何独以为罪?吴甡前任抚按,俱有声名清望,先帝简在内阁;督师稍缓致谴,先帝杀延儒、不杀甡,即可知其人。假先帝在今日,亦必用之;何勋臣以此罪冢臣也』!宏图又言近臣贪黩状;上曰:『朕固闻之;诸臣通赂出之袖中,诚可嗤也』!时屡召对,先后无虚日,或一日再召;上亦有意为明主。至马士英当国,直高拱听之,不复知外边事矣。
二十七日(甲寅),张慎言请亟求罢斥,以服世臣之心。李沾言:『勋臣愤激有因。当中府聚会,马士英手札移吕大器迎立皇上,赞周、孔昭无不允协。黎明集议,大器绾礼、兵二部,纡回不前。臣等十九人以名帖延之,从容后至。议至日中不决,孔昭怒形于色、臣与郭经维、陈良弼、周元泰、朱国昌历阶而上,面折大器。赞周云:「快取笔来」;因得俛首就盟。清晨迎驾,大器尚欲停待;而赞周已登舟矣,偕行者徐宏基、陈良弼、朱国昌也。孔昭拥戴有功,文臣启事屡登、武臣封爵未定,所以有殿上之争』。二十八日(乙卯),慎言具疏求去云:『臣按河南时,曾劾布政冯明盛倡逃。其子冯铨作相,嗾其门生曹钦程参周宗建、李应升、黄尊素以及臣;三臣皆死狱,而臣戍肃州。先帝召陞刑部侍郎,以拟狱不当,闲住十余年而复起。今待罪铨曹二十日,遂为孔昭所指;止有一去而已。吴甡、郑三俊阁臣荐于前,科臣荐于后;两人者行己有耻,臣能保之。孔昭指为小人,亦硜硜小人,非反覆之小人也。伪官至阳城,臣子履旋投崖而死,孤孙尚幼。国难家变,恸无生理;臣当与缁黄为侣矣』。
六月初二日(戊午),上命吏部司官敦促慎言视事。
初六日(壬戌),史可法言:『先帝用人原无成心,傅宗龙、孙传廷起自纍囚,张凤翔、袁继咸、马士英起自戍藉。当吴甡奉命南征,以候唐通兵不至,迟则过之;所可原者,国难之作,勛臣之殉国者谁?孔昭何不思之!慎言以七旬冢宰,一举吴甡,便以为罪;不益轻朝廷而长祸乱耶』?初八日(甲子),奖谕刘孔昭「功在社稷」。
初十日(丙寅),张慎言致仕。上谕曰:『晋疆不复,卿已无家可归;沿途侨寓需召』。慎言遂止于宁国。孤孙间关来侍,慎言曰:『祖孙相聚足矣』!国亡后,慎言郁郁卒;孙扶榇反葬故里。
甚矣!刘孔昭之狂悖小人也。始也,弒叔、弒祖母,固已绝灭人理矣。既乃以武操江,欲手刃铨部于朝;其无忌惮若此,将置南国君臣于何地?犹赖王孙蕃、韩赞周等正言折之耳。然孔昭之敢于有此举,亦由马士英为之助耳。
路振飞、王燮镇抚淮安
甲申春,山西逃兵南下,江北震恐;淮抚路振飞遣金声桓等十七将率兵分道防河及守徐州。三月十三日,言『淮徐道何腾蛟整顿徐方有功,今陞楚抚;有同知范鸣珂可补缺』。
二十七日(乙卯),路振飞令淮安七十二坊各集义兵,每家或三、或五,刀杖俱自备。每坊一生员为社长、一为副;自为操演,贵持久、戒作辍。日则团练,夜则鱼贯巡逻,以备非常。是日大阅,举人汤调鼎等咸易戎服。
二十九日(丁巳),淮上始传京城陷。振飞分设壮丁守城,拈分守门官;日则各守一门,夜宿城楼。四月(戊午)朔,淮城义士到军门过堂,振飞赏以花红每人银一两;人人踊跃,耀武于河上。适有北来逃兵骚扰,见之辟易避去。
初九日(丙寅),振飞集淮城绅士议事。至则出塘报于袖中,言『京城已陷,代我者即至;将缚我出迎乎?抑勉力一守乎』?言毕泪下,众皆泣。散漕粮四千石于民,擒伪官胡来贺、宋自诚、李魁春,沈之于河;斩叛将赵洪祯等,又擒癸未进士伪防御使武愫,解京。伪制将军董学礼袭据宿迁,振飞遣监城王守备率兵击破之;获学礼及从者十三人,悉斩之。乃与按臣王燮同心固守。
燮字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