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太子于午门o

  是早,张捷至刑部,尚书高倬以名帖邀方拱干于狱;方至,捷曰:「先生恭喜,此番不惟释罪,且可以不次超擢;全在先生一言耳』!方唯唯。既至午门,百官齐集;各役喝太子跪,太子仍前面西向踞坐。众簇拱干至前,太子一见即曰:『方先生尚在』!干不敢应,退入人后,亦不言真伪。最后,王铎前曰:『千假万假,总是一假;是我一人承认,不必再审』。次日,刘正宗、李景濂合疏:『太子的系假冒,乞敕阁臣加质问,使之供吐姓名』。疏具,邀方拱干同奏;辞不预。南中谣曰:『若辨太子诈,射人先射马(士英);若要太子强,擒贼须擒王(铎)』。

  升朱之臣兵部左侍郎,添注;刘应宾通政使、吴希哲吏科都给事中、耿廷錞都右佥御史巡抚四川。

  予殉难修撰刘理顺、郎中成德各荫一子入监。

  礼部请恤甲申殉难诸臣;有旨:『阁部大僚谋国无能,致滋颠覆;虽殉节堪怜,赠恤已渥。先帝斩焉不永,诸臣累世加恩,臣谊何安?通着另议。理顺、成德,准各荫一子入监』。

  右佥都御史郭维经罢。

  特授马士英子马锡为总兵。

  阮大铖疏锡有文武全才,题授总兵,仍莅京营。

  发明

  杨维垣,阮大铖辈书「特授」者,以其为逆党中人,若真从囚伍中超拔者然。今锡系士英之子,亦以「特授」书何居?曰:士英首翻「逆案」,尽拔群奸,是心乎珰党者也;名未列于「逆案」,而意则窃愿附于「逆案」者也。故于子之授官如其意焉,而与大铖、维垣辈同书「特授」;固「春秋」诛意之法也。

  十三日(丙申),下宫眷童氏于锦衣狱。

  或云死于狱中,或云在狱未死;南都亡,不知所之。初,上为郡王,娶妃黄氏,早逝。既为世子,继妃李氏,洛阳之变又亡。童氏或云妃、或云司寝,曾与生一子,不育;及弃藩南奔,太妃与氏各依人自活。童氏南来,巡按陈潜夫奏闻,上弗召。至是,自诣越其杰所部;奉旨:『着令驱逐』。而必欲自请至京。及至,上大怒,下之狱。都督冯可宗言其病,命善视之。已拶指,氏因奏述:『往时某月日入宫,某月日始婚。某月日城陷,妾具馔奉帕裹上首,逾墙而逃;今遂忘吾乎』?并言『失身之妇,何敢复生非望,上侍圣躬;但一睹天颜诉述情事,归死掖廷』。求可宗达上,上弃去弗视。可宗深悉其冤,辞不敢再谳;上令太监屈尚忠会同严审定夺。时中外论陈潜夫同氏卧起、可宗令蓐诬氏产女,俱污亵失实,则马士英顺旨之罪也!

  发明

  童氏而果妃也,固无弃绝之理;即不然、而曾侍左右也者,亦无下狱之事。书曰「眷」,疑词;其妃矣乎?否乎?末可知也。书「下狱」者,伤之也。妇人无刑,虽有刑不在朝市。先贫贱、今富贵之谓何?而顾桎梏之、桁杨之,惨刑为已甚矣!至贵阳(士英)寡昧,宣秽中外,令司隶校尉妄污诬蔑,罪可胜诛乎?

  起升原任廉吉士陈于鼎为正詹事,署掌翰林院事。

  于鼎,宜兴人;戊辰馆选。父一教、兄于泰,暴横里中,民不堪其毒;癸酉民变,首遭焚掠。抚按具疏上闻,乱民正法,鼎与泰皆为民;时鼎尚未散馆。至是,起擢掌院。

  升李希沆兵部左侍郎、黄斌广西副总兵挂平蛮将军印。

  谕刑部穷治穆虎等。

  谕云:『穆虎若非奸人,岂敢挟王之明冒认东宫?二月二日所成何局,往浙、往闽欲干何事?岂高梦箕一人所办!主使附逆,实繁有徒;法司穷治』。盖马、阮意在姜、黄辈。同文之狱,行将兴矣;后以黄得功等先后疏争,暂止。

  十五日(戊戍),命百官三会审太子于朝。

  审时,太子仍无一言。左都御史李沾呼王之明,不应;沾喝:『何不应』?太子曰:『何不云明之王』!李沾喝役动刑,即上拶;太子号呼皇天、上帝,声彻于内,马士英命释之。沾又慰以好言;太子答曰:『既校尉嘱我,彼自能言之,何必我也!前日追我何处,有追者在』。高倬见其言切,命退之。有旧伴读太监邱致中持之,大恸;上闻,立下致中镇抚司狱。太子有诗题于皇城云:『百神护跸贼中来,会见前星闭复开!海上扶苏原未死,狱中病已又奚猜!安危定自关宗社,忠义何曾到鼎台!烈烈大行何处遇,普天岂向棘园哀』。锦衣卫冯可宗严讯高梦箕,梦箕誓死不承假冒。给事中钱增疏言:『当立斩梦箕,速行定招』。可宗请归并刑部狱。

  发明

  臣顾炎武曰:太子一事,朝廷之上皆曰伪,草野之间皆曰非伪;在内诸臣皆曰伪,在外诸臣皆曰非伪:其伪与否,不可以臆断也。独计太子而果真也,其举止面目必有与人异者;迨后羁旅北营,跋涉长途,亦必有不可磨灭处。而今概未有闻焉,则其谓之伪也亦宜。然方拱干固讲官也,张捷当日之邀认已明告之矣,使出词组往证,即立释累囚而登上卿矣;何以不置可否而公疏亦辞不列名,则彼执为非伪者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