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也。

  今日故土恢复在即,吾国人对于斯土千余年之经历,亟宜有所研讨以备来日之鉴戒。而有关之典籍文献殊未丰富,识者憾之。雅堂先生为吾国老民党,邃于史学,积数十年之力,成台湾通史巨著。余尝读其书,吾先民千余年艰辛缔造之遗迹罔弗乱陈。且斯时正值日本人压迫唆削之际,故先生对于民族之痛褱之至深。于割地后诸英杰毫无希望,而犹艰贞力争自由之逸事再三致意。且搜罗弘富,于岛中动植卝物之蕴藏,亦皆据耳目之所睹闻,掳实列述,不作浮光掠影之谈。乃叹邦人君子,如尚不愿将祖先之所惨淡经营者完全置诸脑后,则对此书允宜人手一编。惟前仅印行于日本,国人得之非易。今幸商务印书馆主人不顾抗战八年后印刷之困难,勉力排印,已可与邦人君子相见。又喜胜利在望,父老兄弟归祖国之褱袌有日。斯书印成正值其时,故不辞愚陋,略书数语以志欣感。又希望国人鉴于我民族及荷兰人、日本人在斯士盛衰递嬗之往事,葆吾所长、勉吾所短,以绵续吾先民之丰功伟烈于无穷也!

  中华民国三十四年六月十五日,徐炳昶敬叙于云南昌谷县络索坡之适然居寓斋。
 
张序

  自开罗会议决定台湾复归我有,举凡台湾历史、地理、政治、经济,益成为国人研究之对象。然有系统之著述,尚不多觏,学者病焉。

  台湾通史者,史家台湾连雅堂先生之遗着也。忆初刊于二十年前时,余得先读。以子长、孟坚之识,为船山、亭林之文,叙述自隋代以至甲午千余年间之事,纲举目张,巨细靡遗,且包藏人类生存为历史进化重心之奥义,洵为近世中国史学之伟作也。余曾代乞章太炎先生为之作序。近者商务印书馆闻雅堂哲嗣震东君存有是书,欲其重版以饷国人。且以著者抱失地之痛,抒故国之思,激发正气,非斯人不能作也;因征诸露东。震东亦以是书如流传宇海,不特彰先人之精忠,亦且发潜德之幽光,欣然许之。乞序于余。

  雅堂先生平生著作丰富,台湾通史而外,如台湾诗乘、台湾语典及诗文集等书,无不充沛民族精神、爱国热诚。尝以台湾所失者土地,而长存者精神;民族文化不灭,民族复兴亦可期。民国二十二年,震东返国,赍雅堂致余书曰:『昔子胥在吴,寄子齐国;鲁连蹈海,义不帝秦。况以轩辕之胄,而为异族之奴,椎心泣血,其能无痛?且弟仅此子,雅不欲其永居异域,长为化外之民,因命其回国,效命宗邦也』。真挚沉痛,大义凛然,感动之深,历久难释。今胜利到临,台湾收复,指日可待。余向以雅堂存台湾于文化者,今竟重光台湾,虽雅堂不及目睹,而震东克绍先人遗志,服务祖国,且已实际参加收复台湾之工作,而其呕心之作,又得随乡邦重光而重刊之,永垂不朽,雅堂有知,亦可含笑于九泉矣。今后台湾历史,应如何发扬光大之,深有赖于读是书者,而于震东君尤殷殷属望焉。

  中华民国三十四年八月倭寇正式无条件投降日,张继。
凡例

  一、此书始于隋大业元年、终于清光绪二十一年,凡千二百九十年之事,网罗旧籍,博采遗闻,旁及西书,参以档案,而追溯于秦、汉之际,故曰通史。

  一、此书略仿龙门之法,曰纪、曰志、曰传,而表则入于诸志之中。

  一、前人作史,多详礼乐兵刑,而于民生之丰啬、民德之隆污,每置缺如。夫国以民为本,无民何以立国?故此书各志,自乡治以下尤多民事。

  一、舆地一志,或曰地理、或曰强域。夫地理属于自然,山岳、河川是也,疆域由于人为,府、县、坊、里是也。故此书仅志疆域,而地理别为撰述。

  一、台湾地名多译番语。如宜兰未入版图之时曰「蛤仔难」、或作「甲子兰」,设厅之际称「噶玛兰」,改县之后又称「宜兰」。故必照其时之名以记,庶免误会。

  一、台湾虞衡之物多属土名,著者特为考证,释以汉名。疑者则缺。

  一、宦游士夫,仅传在台施设之事;若台湾人物,则载其一生。

  一、作史须有三长;弃取详略,尤贵得宜。顾台湾前既无史,后之作者又未可知,故此书宁详毋略、宁取毋弃。
 
卷一

  开辟纪

  台湾固东番之地,越在南纪,中倚层峦,四面环海。荒古以来,不通人世,土番魋结,千百成群,裸体束腰,射飞逐走,犹是游牧之代。以今石器考之,远在五千年前,高山之番,实为原始;而文献无征,搢绅之士固难言者。按史秦始皇命徐福求海上三神山,去而不返;又曰:『自齐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传在渤海中,去人不远,患且至,则船风引而去。盖尝有至者,诸僊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银为宫阙。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临之,风辄引去,终莫能至云。世主莫不甘心焉。及至秦始皇并天下,至海上,则方士言之,不可胜数。始皇自以为至海上而恐不及矣,乃使人赍童男女入海求之。船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