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主书以下皆往东府访休仁所亲信,豫自结纳;其或在直不得出者,皆恐惧。上闻,愈恶之。五月,戊午,召休仁入见,既而谓曰:“今夕停尚书下省宿,明可早来。”其夜,遣人赍药赐死。休仁骂曰:“上得天下,谁之力邪!孝武以诛钅且兄弟,子孙灭绝。今复为尔,宋祚其得久乎!”上虑有变,力疾乘舆出端门,休仁死,乃入。下诏称:“休仁规结禁兵,谋为乱逆,朕未忍明法,申诏诘厉。休仁惭恩惧罪,遽自引决。可宥其二子,降为始安县王,听其子伯融袭封。”
上虑人情不悦,乃与诸大臣及方镇诏,称:“休仁与休祐深相亲结,语休祐云:‘汝但作佞,此法自足安身;我从来颇得此力。’休祐之陨,本欲为民除患,而休仁从此日生娆惧。吾每呼令入省,便入辞杨太妃。吾春中多与之射雉,或阴雨不出,休仁辄语左右云:‘我已复得今一日。’休仁既经南讨,与宿卫将帅经习狎共事。吾前者积日失适,休仁出入殿省,无不和颜,厚相抚劳。如其意趣,人莫能测。事不获已,反覆思惟,不得不有近日处分。恐当不必即解,故相报知。”
上与休仁素厚,虽杀之,每谓人曰:“我与建安年时相邻,少便款狎。景和、泰始之间,勋诚实重;事计交切,不得不相除,痛念之至,不能自巳。”因流涕不自胜。
初,上在籓与褚渊以风素相善;及即位,深相委仗。上寝疾,渊为吴郡太守,急召之。既至,入见,上流涕曰:“吾近危笃,故召卿,欲使著黄衤罗耳。”黄衤罗者,乳母服也。上与渊谋诛建安王休仁,渊以为不可,上怒曰:“卿痴人!不足与计事!”渊惧而从命。复以渊为吏部尚书。庚午,以尚书右仆射袁粲为尚书令,褚渊为左仆射。
上恶太子屯骑校尉寿寂之勇健;会有司奏寂之擅杀逻将,徙越州,于道杀之。
丙戌,追废晋平王休祐为庶人。
巴陵王休若至京口,闻建安王死,益惧。上以休若和厚,能谐缉物情,恐将来倾夺幼主,欲遣使杀之,虑不奉诏;欲征入朝,又恐猜骇。六月,丁酉,以江州刺史桂阳王休范为南徐州刺史,以休若为江州刺史。手书殷勤,召休若使赴七月七日宴。
丁未,魏主如河西。
秋,七月,巴陵哀王休若至建康;乙丑,赐死于第,赠侍中、司空。复以桂阳王休范为江州刺史。时上诸弟俱尽,唯休范以人才凡劣,不为上所忌,故得全。
沈约论曰:“圣人立法垂制,所以必称先王,盖由遗训馀风,足以贻之来世也。太祖经国之义虽弘,隆家之道不足。彭城王照不窥古,徒见昆弟之义,未识君臣之礼,冀以家情行之国道,主猜而犹犯,恩薄而未悟,致以呵训之微行,遂成灭亲之大祸。开端树隙,垂之后人。太宗因易隙之情,据已行之典,翦落洪枝,不得顾虑。既而本根无庇,幼主孤立,神器以势弱倾移,灵命随乐推回改,斯盖履霜有渐,坚冰自至,所由远矣!
裴子野论曰:“夫噬虎之兽,知爱己子;搏狸之鸟,非护异巢。太宗保字螟蛉,剿拉同气,既迷在原之天属,未识父子之自然。宋德告终,非天废也。夫危亡之君,未尝不先弃本枝,妪煦帝孽;推诚嬖狎,疾恶父兄。前乘覆车,后来并辔。借使叔仲有国,犹不先配天;而它人入室,将七庙绝祀;曾是莫怀,甘心扌前落。晋武背文明之托,而覆中州者贾后;太祖弃初宁之誓,而登合殿者元凶。祸福无门,奚其豫择!友于兄弟,不亦安乎!
丙寅,魏主至阴山。
初,吴喜之讨会稽也,言于上曰:“得寻阳王子房及诸贼帅,皆即于东戮之。”既而生送子房,释顾琛等。上以其新立大功,不问,而心衔之。及克荆州,剽掠,赃以万计。寿寂之死,喜为淮陵太守,督豫州诸军事,闻之,内惧,启乞中散大夫,上尤疑骇。或谮萧道成在淮阴有贰心于魏,上封银壶酒,使喜自持赐道成。道成惧,欲逃,喜以情告道成,且先为之饮,道成即饮之。喜还朝,保证道成。或密以启上,上以喜多计数,素得人情,恐其不能事幼主;乃召喜入内殿,与共言谑甚款。既出,赐以名馔。寻赐死,然犹发诏赙赐。
又与刘勔等诏曰:“吴喜轻狡万端,苟取物情。昔大明中,黟、歙有亡命数千人,攻县邑,杀官长,刘子尚遣三千精甲讨之,再往失利。孝武以喜将数十人至县,说诱群贼,贼即归降。诡数幻惑,乃能如此。及泰始初东讨,止有三百人,直造三吴,凡再经薄战,而自破冈以东至海十郡,无不清荡。百姓闻吴河东来,便望风自退;若非积取三吴人情,何以得弭伏如此!寻喜心迹,岂可奉守文之主,遭国家可乘之会邪!譬如饵药,当人羸冷,资散石以全身,及热势发动,去坚积以止患,非忘其功,势不获已耳。”
戊寅,以淮阴为北兗州,征萧道成入朝。道成所亲以朝廷方诛大臣,劝勿就征,道成曰:“诸卿殊不见事!主上自以太子稚弱,翦除诸弟,何预它人!今唯应速发;淹留顾望,必将见疑。且骨肉相残,自非灵长之祚,祸难将兴,方与卿等戮力耳。”既至,拜散骑常侍、太子左卫率。
八月,丁亥,魏主还平城。
戊子,以皇子跻继江夏文献王义恭。
庚寅,上疾有间,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