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六圣之遗烈,守百三十有四年之大业,当思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不可一日而怠;人民者,祖宗之人民,不可须臾而忘;百官者,祖宗之百官,不可私非其人;府库者,祖宗之府库,不可用非其道。常自抑畏,儆饬圣心,一言一动,如祖宗临之在上,质之在旁,则可以长享天下之奉而不失矣。自元丰之末,时运艰厄,先帝早弃天下。陛下嗣位,幸赖先太皇太后以大公至正为心,罢王安石、吕惠卿等所造新法而行祖宗旧政,故社稷危而复安,人心离而复合。乃至契丹主亦与其宰议曰:“南朝专行仁宗皇帝政事,可敕燕京留守,使戒边吏守约束,无生事。”陛下观戎狄之情如此,则中国人心可知也。先太皇太后日夜苦心劳力,以为陛下立太平之基,九年之间,安静无事,已有成效,陛下但由此以持循,则成康之隆不难致也。臣愿陛下守之以静,毫朆无所改为,恭己以临之,虚心以处之,诏左右大臣,动必循守祖宗法度,陛下躬揽於上,谘诹善道,察纳谠言,则并臣邪正,万事是非,必皆了了於圣心矣。夫水所以能照毛朆而物无所隐,其形者至平也;镜所以能鉴妍詀而人无所遁,其迹者至明也。使水、镜自动,则虽山岳不能见也。人心亦然,惟至公可以见天下之私,惟至正可以见天下之邪,惟至静可以见天下之动。荀卿曰:“虚一而静,谓之清明。”圣人清明烛理,生於心之虚一也。陛下何不观先太皇太后自英宗、神宗时不出房闱,未尝知天下之事,一旦临朝,所行之政,上当天意,下合人心,其故何哉?惟至公、至正、至静而已。夫小人之情专为私,故不便於公;专为邪,故不便於正;专於动,故不便於静。惟欲人君多所作为,朝廷多所变动,则已有所希冀於其间矣。若朝廷守静,上下各安其分,则小人何所望哉?今陛下既亲万机,小人必欲有所动摇,而怀利者亦皆观望。臣愿陛下上念祖宗之艰难,先太皇太后之勤劳,痛心疾首,以听用小人为刻骨之戒,守元祐之政,当坚如金石,重如山岳。山岳不可移,圣政不可改也,金石可破,圣心不可变也。使谗邪者不能进说,观望者亦皆革心,则自今以往,朝廷清明,必日胜一日,岁胜一岁矣。陛下如以臣言为然,乞因大臣奏事之时,明示以圣意所向,使中外一心,归於至正,则天下幸甚。臣久侍帷幄,不敢自同於众人,恐有奸言邪说,惑误天听,故臣近与苏轼先事上奏,必蒙省览。陛下圣学稽古,不必远师,前世之事,唯是仪型。仁宗法则太皇,使天下熙熙然。至於昆虫草木,各安其生,则臣之志愿也,不胜区区之愚。取进止。)

  1、十月(案:钱大昕《朔闰考》:是月乙巳朔。) 丙午,中书舍人吕陶言:“臣伏以太皇太后保佑圣躬於今九年,垂帘听政,天下安治,一旦弃四海之养,凡在臣庶,痛心泣血,无所迨及。然臣於此时,以无可疑而为疑,以不必言而言。盖自太皇太后垂帘以来,屏黜凶邪,裁抑侥幸,横恩滥赏,一切革去,小人之心,不无怨憾。万一或有奸邪、不正之言,上惑圣听,谓太皇太后斥逐旧臣,更改政事。今日陛下既亲万机,则某人宜复用,某事宜复行。此乃治乱之端,安危之机,君子小人消长之兆,在陛下察与不察也。若元祐初,臣任台谏官,尝因奏事帘前,恭闻德音宣谕云:‘朝廷政事,於民有害,即当更改,其他不系利害,亦不须改。每改一事,必说与大臣,恐外人不知。’臣思此语,则太皇太后凡有更改,固非出於私意,盖不得已而后改也。至如章惇悖慢无礼,吕惠卿奸邪害物,蔡确毁谤大不敬,李定不持母丧,张诚一盗父墓中物,宋用臣掊敛过当,李宪、王中正邀功生边事,皆自积恶已久,罪不容诛。则太皇太后所改之事,皆是生民之便,所逐之臣,尽是天下之恶,岂可以为非乎!臣又闻昔者明肃皇太后称制之日,多以私恩遍及亲党,听断庶务,或致过差。及至仁宗皇帝亲政之初,臣下遂有希合上意,言其缺失。仁宗察见情伪,降诏止绝,应明肃皇太后垂帘日所行诏命,已经施行,遇诸般公事,更不得辄有上言。於是天下之人,皆谓仁宗深念社稷之功,能全子母之爱,圣德广大,度越古今,载在史册,垂范后世,陛下所宜法而行之。”(《纪事本末》卷九十一,又卷百一。)

  2、庚寅,监察御史来之邵言:“著作佐郎张耒除起居舍人。按耒性质獧薄,士望素轻,虽经权用,资格犹浅。平居惟以附依权贵,供撰书疏,以谋进取为事,故缙绅之论未尝少与其为人,而执事大臣,独以为贤也。望寝耒成命,以慰士论。”(《纪事本末》卷百一。)

  3、侍御史杨畏言:“张耒近除起居舍人,命下,以耒持论喧然,以为未允。按耒虽精工文辞,而素行轻傲,言扬历,则资浅;论人才,则望轻。止缘请谒宰臣执政之门,或造膝密交,或代为文字,故大臣力为援引,命以此官。伏望罢耒新命,以协舆情。”先是,吕大防欲用侍御史杨畏为谏议大夫,要范纯仁同书名进拟,纯仁曰:“上新听政,谏官当求正人,畏倾邪不可用。”大防素称畏敢言,且先密约畏助己,谓纯仁曰:“岂以畏尝言公耶?”苏辙时在旁,因诵畏弹文。纯仁曰:“纯仁初不知也。”然除目不敢与闻,遂因求避位。大防竟超迁畏为吏部侍郎。纯仁恐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