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琦、仲淹指陈于上前,数刻乃罢。
  谏官余靖言:「窃闻大臣建议,内有修京城、置府兵二事者【一一】。伏以庙堂建论,天下具瞻,帝王言动,万世为法。安危所系,举措非轻,事之几微,不可不重。难与虑始,人之常情。臣愿陛下深思远虑,以安民为本。臣请缕陈二事,望陛下择其可否。臣闻西贼僭号之初,宋祁请修函谷关,此时关中动摇,谓朝廷弃关西而自守。今无故而修京城,乃是舍天下之大,而为婴城自守之计。四方闻之,岂不动摇?强弱之势,正在此矣。无戎而城,春秋所讥,守在四夷,义不如此。又前岁以边鄙之警,而河北诸路拣点乡兵,天下百万农夫,皆失其业。北敌慢书,亦随而至。乃是乡兵之利未集,而先致其害也。况今北方之赂既厚,西戎之好既讲,虽知信誓不可卒保,嗷嗷苍生,咸望帖泰。而都畿之下,先自扰之,根本不宁,四方何所望哉?昔魏侯恃险,□起以为失词;宣王料民,山甫言其害政。惟是二者,皆古今之所戒,而安危之所起,愿陛下舍此二策,别议远图之术。」二策竟不果行。罢置府兵,已附三年九月丁卯,乃十事之七也。靖言不得其时,因韩、范请修京城,附此。
  先是,郑戬奏修水洛城,乞令韩琦不预商量。琦言:「臣常患臣僚临事多避形迹,致赏罚间或有差误。因退思之,臣任西边及再任宣抚,首尾五年,只在泾原、秦凤两路,于水洛城事,比他人知之甚详,今若隐而不言,复事形迹,则是臣偷安不忠,有误陛下委任之意。臣是以不避诛责,辄陈所见利害。」凡十三条,大□言:
  水洛左右皆小小种落,不属大朝,今夺取其地,于彼置城,于元昊未有所损,于边亦无益,一也。
  缘边禁军弓箭手,连年借债修葺城寨,尚未完备,今又修此城堡,大小六七,计须二年方可得成,物力转见劳敝,二也。
  将来修成上件城堡,计须分屯正军不下五千人,所要粮草,并须入中和籴,所费不小,三也。
  自来泾原、秦凤两路通进援兵,只为未知得仪州黄石河路,所以议者多欲修水洛城一带城寨。自近岁修成黄石河路,秦凤兵往泾原,并从腹内经过,逐程有驿舍粮草【一二】,若救静边寨【一三】,比水洛远一程,若救镇戎、德顺军,比水洛却近一程。今水洛劳费如此,又多簄虞,比于黄石河腹内之路,远近所较不多,四也。
  陕西四路,自来只为城寨太多,分却兵势,每路正兵不下七八万人,及守城寨之外,不过三万人。今泾原、秦凤两路,若更分兵守水洛一带城寨,则兵势单弱。兼元昊每来入寇,不下十余万人,若分三四千人于山外静边、章山堡以来出没,则两路援兵自然阻绝。其城寨内兵力单弱,必不敢出城,不过自守而已。如此,枉费功力,临事一无所济。况自来诸路援兵,极多不过五六千人至一万人,作节次前来,只是张得虚声。若先为贼阨其来路,必应援不及。若自黄石河路,则贼隔陇山【一四】,不能钞截【一五】,五也。
  自陇州入秦州【一六】,由故关路,山阪险隘,行两日方至清水县,清水北十里则诬穰寨,自清水又行山路两日,方至秦州。由此观之,秦州远在陇关之外,最为孤绝。其东路隔限水洛城一带生户,道路不通,秦州恃之以为篱障,只备西路三都口一带贼马来路。今若开水洛城一带道路,其城寨之外,必渐有人鞕耕种,蕃部等更不敢当道住坐,奸细之人,易来窥觇。贼若探知此路平快,将来入寇,分一道兵自诬穰寨,扼断故关及水洛,则援兵断绝,秦州必危。所以秦州人闻官中开道,皆有忧虑之言,不可不知,六也。
  泾原路缘边地土最为膏腴,自来常有弓箭手家人及内地浮浪之人,诣城寨官员求先刺手背【一七】,候有空闲地土摽占,谓之强人。此辈只要官中添置城寨,夺得蕃部土地耕种,又无分毫租税,缓急西贼入寇,则和家逃入内地,事过之后,却前首身,所以人数虽多,希得其力。又商贾之徒,各务求属于新城内射地土居住,取便与蕃部交易。昨来刘沪下倡和修城之人,尽是此辈,于官中未见有益,七也。
  泾原一路,重兵皆在渭州,自渭州至水洛城凡六程,若将来西贼以兵围黢水洛城,日夕告急,部署司不可不救。少发兵则不能进前,多发兵则与前来葛怀敏救定川寨覆没大军事体一般。所以泾原路患在添置城寨者,一恐分却兵马,二恐救应转难,八也。
  议者言修水洛城,不唯通两路援兵,亦要弹压彼处一带蕃部。泾原、秦凤两路,除熟户外,其生户有蹉鹘者谷达谷必利城、殒家城、鸱枭城、古渭州、龛谷、洮河、兰州、迭宕州,连宗哥、青唐城一带种类,莫知其数。然族帐分散,不相君长,故不能为中国之患。又谓元昊为草贼,素相仇绚,不肯服从,今水洛城乃其一也。朝廷若欲开拓边境,须待西北无事,财力强盛之时,当今取之,实为无用,九也。
  今修水洛城,本要通两路之兵,其陇城川等大寨,须藉秦凤差人修置。今秦州文彦博累有论奏,称其不便,显是妨碍,不合动移,十也。
  凡边上臣僚图实效者,在于选举将校、训练兵马、修完城寨、安集蕃汉,以备寇之至而已。贪功之人则不然,唯务兴事求赏,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