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耳。愿陛下拂除奸人先入之言,省察愚臣继进之说,或蒙圣心旷然,一赐开纳,臣今夕即死,无所恨矣。惟陛下察其愚,幸甚!
  贴黄称:「兹事非臣一人之意,臣博访有识之士,皆以为今已安静,不消降诏,反动觽心。臣复恐下诏之后,吕惠卿、张诚一之徒,必生怨憾,以为朝廷行法不平,只争诏前诏后,有幸有不幸。臣以谓若不下诏,则都不见此迹也。」
  右正言王觌言:
  臣伏闻外议,谓朝廷以近者放黜一二大奸、十数巨蠹,恐人情不安,特降诏书以安之。又将戒言事者,凡臣僚旧事,不得复言。臣固未详其虚实,诚出于此,臣恐四方有识之士轻议朝廷也。夫人君之圣德如虞舜,则无以过矣。然舜之驭髃臣,乃在于黜陟幽明,四罪而天下咸服。当是时,并不闻人情不安,而亦不闻有诏书以安其党类也。人臣之贤德如孔子,则亦无以过矣。然孔子之为鲁司寇,摄行相事,七日而诛少正卯,而鲁国治。当是时,亦不闻人情不安而有命令以悦其朋党也。盖人君之所以御天下者,黜陟二柄而已。陟一善,而天下之为善者劝;黜一恶,而天下之为恶者惧:则是黜陟之效也。岂以其为恶者惧,而朝廷亦为之惧哉!惟至于诛乱臣,伐叛国,而以其黢从者多污俗惧罪,则必至于下惟新之诏,施旷荡之恩,而一洗之也。苟不至于此,则何疑而降诏乎?
  伏自陛下临政以来,开广言路,黜陟幽明,公议莫不以为宜,人情莫不以为悦。所逐一二大奸、十数巨蠹,其门人故吏,皆与其人比肩事主者,谁肯甘心以党与自名,不过中心愧惧,而不敢袭故态以为恶而已。是乃朝廷黜幽之效,见于此矣。遽然下诏,臣窃骇之。若臣僚旧恶,使言事者皆不得言,尤非臣之所喻也。且恶有显晦,罪有轻重,若陛下圣意必欲慰安邪党之心,则凡人之暧昧之恶、诖误之罪,言事者及之,则寝而不报可也。恶之甚晦者,由觽言而既明;罪之甚大者,因进用而已着。置于君侧则欺君,委以事权则败事,彼言事者方且遵奉诏旨,默而不言,则果为朝廷之福乎?居言责而不言,尚可以安其职乎?臣伏望陛下断自圣心,如大臣之论,果有以诏书为请者,使熟议焉,其可止也。或诏书已成,愿陛下留中而勿出,乃天下之幸也。(觌奏别集自注云:「七月一日奏,五日又奏。」今并附此。)觌又言:
  臣伏闻近者朝廷以放黜一二大奸、十数巨蠹,恐人情不安,又将戒言事官,凡百僚旧恶,不得复言。臣固未详其虚实,诚出于此,臣恐四方有识之士轻议朝廷也。其状已投进讫,臣今又闻诏书有「言者勿得弹劾,有司毋得施行」之戒,窃以为过矣。夫为陛下之耳目者,言事官也;为陛下之股肱者,有司也。小人情伪万状,宿恶旧奸,初多隐伏,幸而发露着见,而言事官论之,有司行之,然后小人不得大肆,而朝廷清宁,陛下可以无为而治矣。盖小人之宿恶旧奸发露着见,而言事官钳口而不得言,有司束手而不得治,则小人肆行而无所惮矣。使小人肆行而无所惮,则欺君坏法,蠹民害物者,蜂起鳞集而争奋矣。朝廷尚安得清宁,陛下尚安得无为而治哉!或言事官忠愤而违诏以举职,有司疾恶而违诏以行法,则陛下之诏书乃成虚设,言事官、有司之违诏者,亦不为无罪,又须按治,则纪纲紊乱,贤不肖混淆,而意外之忧,知者有所不能谋,贤者有所不能救矣。
  夫君子小人势不两立,而迭为盛衰者也。故在易,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则为泰;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则为否。夫否、泰者,君子小人消长之间也。今朝廷优恤小人,而使言者勿复弹劾,有司毋得施行,是乃消君子而长小人。岁月之间,邪党渐胜,则天下不几于否乎?昔帝舜虽临下以简,御觽以□,孔子虽谓「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亦未尝闻钳言者之口,而使不得言小人之奸;废有司之职,而使不得治小人之恶也。今陛下必欲下□大之诏,以安髃小之情,则惟用阔略细故以谕之可矣,何至坏朝廷之纪纲,使小人旧恶宿奸之发露着见者,其事状虽涉至于罔上,亦一切不问,而言者勿复弹劾,有司毋得施行,以为小人之资也?伏望圣慈审纳之,熟讲之,重于出令,无为异日之患,天下幸甚。
  贴黄:「臣待罪谏官,专以议论政事为职,朝廷进贤退不肖,须以素履及已试之事验之,方可信据。孔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虽誉之,犹当以其已试之事,况弹劾哉!然则今日已往奉诏之后,若论及臣僚之素履及其已试之事,则不犯诏禁者少矣,奉诏愈谨,则谏官御史愈成虚设。故臣以诏书中『言者勿复弹劾,有司毋得施行』之语,尤不可以宣示中外也。又借如臣僚或在侍从,或处权要,今日以前尝有罔上之罪,今日以后方乃发露,论罪则可戮,论诏则不可言。居言责者守诏而不言,则坐视侍从权要之地有罔上之人,将为天下之大患;违诏而进说,则不惟废朝廷之诏令,而又将得违诏之罪。进退犹豫而不能决,则遂至于天下雷同,而奸凶得志矣。陛下如何处之?言事官每有论列,动触权贵之怒,岂若不言之安?但不敢辄为身谋以误陛下而已。臣深恐诏令轻出之后不可追改,窃闻诏令今尚未下,惟圣慈详酌。」(觌自注,此章以七月五日上,今并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