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钱斛,以行旧法,诚务在于平谷价矣,然今天下郡县,犹不免乐岁粒米狼戾,价甚贱而不售,凶年谷价腾踊,民阻饥而死亡者,何邪?盖郡县之吏,妄意朝廷之法,惟急于为利,故于青苗新令,则竞务力行,于粜籴旧条,则仅同虚设。而又常平钱斛既分以为青苗之本,则可充粜籴者,自已不多,是以谷价低昂而终未见其平也。臣伏望朝廷罢散青苗钱,依今年二月九日敕,行旧常平仓法,以成先帝之素志,无使郡县之吏以利心期朝廷,而废善法也。惟圣慈详酌,蚤赐指挥施行。
  贴黄称:「先帝用大臣之议,行青苗之法,偶以一二言事臣僚所论过差【四】,尝行降黜。及行法数年之后,左右前后之人,及诸路监司、守令等,岂复有议青苗法者哉!惟颂赞之言,则日闻于前矣。然先帝乃奋然不谋髃臣,令常平存留一半钱斛,以行粜籴旧法者,盖深知青苗钱之为弊,而察粜籴旧法之为善也。若其后臣僚有能将顺,乞尽罢青苗,行常平旧法,则先帝岂不听从?以存留一半钱斛之意而观之,可知也。惟圣慈详察。」(觌自注云:六月十八日。)
  乙巳,左司谏王岩叟言:
  臣昨十六日上殿奏事,蒙陛下语及张璪,臣力言璪邪巧,多行私意,不可以久在中书。蒙陛下再三宣谕,已尽知璪所为,且留待除服后教去,令休着文字。臣便合恭礏睿旨,置不复言,然静而伏思,臣任谏诤,天下之事可谏诤者,莫急于佞人在君侧而不去。孔子曰:『佞人殆。』殆者,危也。言佞人不去,天下之危道也。今佞人在陛下侧,可不惧哉!此臣之所以不敢自安,而切切为陛下言也。盖其朝夕得以惑乱圣听,贼害政事,党庇奸恶,谗谮善良,将无所不至,最腹心根本之大患也。此而不谏,更谏何事?臣非不知今日不言,上可以顺承陛下之意,下可以悦媚奸臣之心,于臣之私,甚为得计,然臣安忍便臣之私,而忘国家之便哉?臣所以不避死亡之诛,而犯逆鳞以告陛下,必期陛下感悟,早逐奸臣,为社稷福也。
  陛下又以璪尝预受遗,不欲责去。臣谓陛下与其小不忍以容奸,蠹伤国家,曷若大有为而去佞,光显祖宗?此则陛下之大孝也,岂可反以眷留欺罔先帝之人为奉承遗志惜大体哉?可留而去之,害义也,可去而留之,害政也。若璪,可谓害政矣。按璪奴事安石,死交惠卿,羽翼王珪之佞,唱和章惇,以倚其外强,阴结诚一,以资其外援。惟一唱一和,交纵诡随,协为蒙蔽,贾百姓之怨以归朝廷,不闻一言忠于先帝。谓陛下所宜愤疾,肆诸市朝,以雪先帝之恨,不谓陛下反容而留之,郁天下之公议也。兼以今日循默保位,惶恐畏罪,犹或可容,而敢乘间伺便,为私不已,以招人言,致命令已出而复退,法制既行而又改。推其由来,皆璪唱议,恩则敛归私室,怨则移在朝廷。
  又中书机要之地,尤当谨严静密,璪乃泄漏上旨,攘窃主恩,习为常态。每三省差除,或方都堂商量,或在帘前准拟,先请召其人,面自语之。其美者,则不以为出于人主,而以为出于己;其不美者,则曰此非我意。又或言事官言其党人,则立召至其第,以章疏中语告之,使得奔走经营,弥缝于上下。其背公向私【五】,弄威福以卖朝廷,乃敢如此,岂可以为大臣、处要地以腹心托之哉?陛下未知则可,既知而容之,则奸臣将安于为私,无复畏惮矣。自古人君患在蔽惑,不知其为奸邪而误用之,今陛下聪明洞彻,幸深知其奸邪矣,而犹用之不已,此臣之所以为陛下惜也。皇帝陛下春秋方富,太皇太后陛下不出房闼,大臣尤当小心恭谨,外不敢为奸以易朝廷,内不忍怀私以欺陛下,乃忠臣之义也。观璪之心,乃幸两宫听政帘下,而得以肆其奸,行其私耳。以谓宜以大不恭、不忠论,安可容而恕之邪?陛下亦宜自固主权,不可放与奸臣,令侵侮也。伏惟陛下即位以来,无改更一事不协人情,无进退一人不合公议,求言若渴,从谏如流,何独于璪,靳靳如此也!臣愚区区,深恐累吾君全德之美,陛下亦何得不自惜此清明之政邪?伏望圣慈,早赐罢黜,以为奸臣怀私事君之戒。天下幸甚!
  小贴子称:「臣闻璪近曾留身独对,必有自营之言,惑乱圣听。窃计或佯为求去,以探陛下之情,或推过于觽,以□陛下之意。诬忠言为党论,反私意为公心,诡辞百端,以求安身固位而已。愿陛下深察之。」
  又称:「陛下至圣至明,照察人情,无所不尽,须体量臣等违陛下之情,极是难事。殆非大义所迫、系国家利害,则臣等何敢不承顺圣意,故欲犯颜以取罪戾?盖国家之事有所未安,而谏诤之职,不敢自安也。陛下以此察臣,则臣之心宜可恕,臣之言宜可取矣。」(岩叟集自注云:六月十九日上此。)
  丙午,司马光言:「臣近曾三次具札子奏【六】,乞与执政、赴延和殿进呈文字【七】,皆蒙圣慈遣中使封还,云候秋凉。虽圣恩矜悯,隆厚无穷,然臣既待罪宰相,岂可不于帘前参陪国论?况今已立秋,兼臣自体当得筋力差胜于前,可以支吾,只是无人扶掖,全拜起不得。欲乞如臣前奏,候垂帘日,许令与诸执政赴延和殿常起居,同进呈文字。并乞降指挥,令臣每遇殿上问圣体及谢恩等合拜之时,特令免拜,若在殿下常起居,许令臣男康扶掖。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