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谔非能用兵,怀宁之战,其胜者亦幸尔。」上曰:「谔能胜西人,自是其善战,人共服之,非幸。但任之过分,所以至此。」安石曰:「谔前后诡妄,致误韩绛,其败坏两路,皆谔之由,谔实罪首,恐不可但言使之者过也。」彦博曰:「人好功名必为害,孰不好功名,又当体国。」上曰:「好功名人自不可得。」安石曰:「好功名,固先王所不废,然先王銟人以义为主,苟违义而好名则反为害。」上曰:「诚如此。」王安石等以德音引咎上表待罪,诏释之。
  丁未,吏部侍郎、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韩绛罢相,以本官知邓州。制词责绛云:「听用匪人,违戾初诏。统制亡状,绥怀寡谋。暴兴征师,矾入荒域。卒伍骇扰,横罹转战之伤,丁壮驰驱,重疲赍饷之役。边书旁午,朝听震惊。」翰林学士元绛辞也。绛词据玉堂集。
  韩绛言:「伏睹德音,皆陛下责躬悔过之言。且今边事,盖以西贼去年八月攻围庆州七寨,焚荡室庐,杀掠老幼,故遣臣往经制。臣度其陆梁未已,不少惩创,则虽得和约亦不可保,招降讨击实不得已,岂固欲勤动师旅!幸十余处出兵,杀获招降以千万计,虽失抚宁小堡,杀获亦略相当,我师未为沮屈。河东供军烦扰百姓,盖转运使处置乖方,安抚司曾不处画,河东既远,本司闻之后时,即令蠲除,使民安业,自陕以西,则未尝令民出力。今德音与减二年科配,亦虑朝廷不知本司元无科配而然。况庆州叛卒已就禽灭,关陕雨足,二麦向丰,流庸渐复,陛下但遣忠实可信之臣察访考验,必不敢诬。今德音谓使人至此,咎在朕躬,必恐内外臣僚有奏陈过当,惊动明听者。陛下方欲威服西戎,国家事力何尝困弊,而遽有劳民构患之诏布于西路,若流闻贼境,则是过自形见中原虚实强弱之势,臣恐西贼哀鸣求和之意或且中辍,彼又知朝廷将来不复出师,则今秋并兵入寇一路,凭陵侵轶,何以枝梧?臣近乞面奏边事,欲禀议攻守大计。今陛下已谓听任失当,则臣虽复言必不见用,见于缘路待罪,望早赐责。臣一身去就,了不足惜,所惜边防大事,陛下如此主张。臣竭赤诚报国,而为内外浮论所摇,猝然挠罢,不得毕其始谋,自今孰敢奋身当责以抗强敌?其偷安窃禄之人,必坐视臣辈被谤蒙耻,进退无路,自以为得也。」
  又言:「诸将攻讨,斩获招降不少,况荡平和市,焚毁村族甚多。今西贼一二百里之外方敢住止,使其弃失庐井,老小流寓,已废春耕,不为不困。彼虽时出兵马,弱势已露,荒堆、怀宁之战又复败北,独抚宁被害,若以全体较之,则胜负可见。今朝廷不以兴师为功,使武将悍卒宣力立事之人,莫不解体,何以激励士气,惟偷惰者必自得也。」绛奏至已贬。
  初,朝廷命绛宣抚,面授攻守二策,而枢密院不知,文彦博意绛密受上旨,恐无功,并任其责,奏请为画一以付绛,而无发兵约束。王安石亦乞不预边事,西讨方略一以委绛。韩绛言伏睹德音至西讨方□一以委绛。朱本签帖云:绛章文过,不曾施行,并削去。今依新本仍存之。
  绛得空名告身、宣暣及锦袍、银带,抚纳降附。入陕西境散钱与乞人,至边尽召蕃官、蕃部厚赏犒之,军士皆怨恨。又夺骑兵马,曰「此辈不能战」!以与蕃部,有抱马首而号泣者。专任种谔及王文谅等,调发仓卒,人不堪命。贼出兵争抚宁堡,陷之;急攻啰兀城,诸路出师牵制,庆州兵再出,遂作乱。朝廷忧之,乃罢兵,弃啰兀城、抚宁。学士院草责绛制,初云「擅兴征师」,上以为非,「擅兴」改曰「暴兴」,以绛实得旨出师,而措置乖方,故贬。王安石言陛下固未尝许韩绛以智□,见五月二十六日。又言陛下待臣与韩绛皆欲以事为己功,见五年正月二十四日。
  上与王安石论保甲事,以为诚有斩指者,中官历十三县探麦苗问得如此,然百姓亦多会得见。习射九岗,去帖子常甚远者亦相劝,以为若捉得贼,官必有酬奖。又曰:「得大户作都副保正【一六】,自言管辖景迹人,若便废罢,即却被景迹人绚害。此极是好法,要当缓为之。」诸县官吏多不能称人意,上以为当以渐,只委知县为之。安石以为知县多非其人,不可委,上曰:「如此,则罪知县可也。」安石曰:「令选人为之,尚不免违失法意致惊扰。若委知县为之,其致惊扰但有甚于选人。及其惊扰已甚,乃始罪之,恐已无及。且奉行法令不能称人意,便加之罪,此陛下所未能行于朝廷也,如何遽责赵子几辈行之于州县?」安石又为上论保甲:「致人斩指,亦未可知。就令有之,亦不足怪。以朝廷所选士大夫甚少,陛下一有所为,纷然惊怪,况于二十万户百姓固有愚惷为人所感动者,岂可以此故遂不敢一有所为?说命曰:「若药不瞑眩,厥疾弗瘳。」苟欲瘳疾,岂能避瞑眩,今保甲所惊者,畏为义勇、保捷而已。就令尽刺为义勇、保捷,陕西、河东固尝如此。」上曰:「如此则恐不便,须致变。」安石曰:「陕西、河东未尝致变,则人情可知,岂有怕为义勇即造反之理?」上曰:「民合而言之则圣,亦不可不畏【一七】;自上制法以使之,虽拂其情,然亦当便于民乃可。」安石曰:「今保甲固疑有断指以避丁者。然臣召八乡人问保甲事,皆以为便。则合众赤论之,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