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二十余年,朝廷有大疑狱则必召与议。太素推原人情,以傅法意【四四】,觽皆释然,自以为不及。虽号明习法令,然所论建亦或有不中。每临案牍,至忘寝食,大寒暑不变。子弟或止之,答曰:「囹圄之苦,岂不甚于我也!」在大理以耳疾,数求罢,案:耳疾原本作身疾,今据宋史改。执政以为任职,弗许。久之,乃出守。太素常谓:「有司议法,当据文直断,不可求曲当。求曲当,法所以乱也。」
  翰林学士范镇言:「窃闻大行皇帝受命宝及沿宝法物【四五】,与平生衣冠器用,皆欲举而葬之,恐非所以称大行皇帝恭俭之意。其受命宝,伏乞陛下自宝用之,且示有所传付。若衣冠器玩,则请陈于陵寝及神御殿,岁时展视,以慰思慕。」诏检讨官讨寻典故及命两制、礼官详议。
  翰林学士王珪等奏曰:「受命宝者,犹传国玺也,宜为天下传器,不当改作。古者藏先王衣服于庙寝,至于平生器玩,则前世既不纳于方中,亦不尽陈于陵寝。谓今宜从约,以称先帝恭俭之实。」然时已更造受命宝,而珪等所议弗用。
  癸巳,司马光上太后及帝疏曰:
  臣闻天地交谓之泰,天地不交谓之否。天地者,上下之象也。施诸人事,君仁而臣忠,父慈而子孝,兄爱而弟恭,皆泰也;君不仁,臣不忠,父不慈,子不孝,兄不爱,弟不恭,皆否也。泰则上下之情通,内外之志和,国以之治,家以之安;否则上下之情塞,内外之志乖,国以之乱,家以之危。治乱安危之分,不在于他,在于审察否泰之端而已矣。
  书曰:「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始于家邦,终于四海。」自古明王治天下之道,未有不自孝慈始者也。恭惟先帝属籍之亲凡数百人,独以天下之业传之圣明,皇太后承顾命之际,镇抚中外,决定大疑,其恩德隆厚,踰于天地,何可胜言!皇帝至性烝烝,哀以执丧,恭以致养,夙夜忧劳,以成疾疹,其于慈孝之美【四六】,可谓至矣。然臣窃有惧,不可不过虑于万一,先事而进言者。臣闻金堤千里,溃于蚁壤,白璧之瑕,易离难合。况社稷之重,非特金堤也,骨肉之亲,非特白璧也,在于守之至谨,执之至固,完美无间,然后福禄无疆也。夫奸邪之人,专窥主意,衅隙则因乘之,于是离间人君臣,交斗人父子,使之上下相疾,内外相疑,已然后得奋其诈谋【四七】,以盗其大权,利其重利。自古以来,丧国败家,未有不由此者也。今虽睿圣在上,朝廷清明,中外之臣,咸怀忠良,然祸福之源,其来甚微,举措听纳,不可不慎。
  臣愚窃惟今日之事,皇帝非皇太后无以君天下,皇太后非皇帝无以安天下,两宫相恃,犹头目之与心腹也。皇帝圣体平宁之时,奉事皇太后,承顺颜色,宜无不如礼。若药石未效,而定省温清,有不能周备者,亦皇太后所宜容也。孔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盖言诚信纯至,表里着明,而他人不能间也。孟子曰:「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也。」盖言骨肉至亲,止当以恩意相厚【四八】,不当较锱铢之是非也。臣愚伏望皇帝思孔子之言,皇太后无忘孟子之戒。万一奸人欲有关说【四九】,涉于离间者,当行诛戮,以明示天下,使咸知谗佞之徒,不能欺惑圣明也。方今天地、鬼神、髃臣、百姓、鸟兽、草木,皆恃两宫以为安。两宫欢欣于上,则天地、鬼神得以歆其禋祀【五○】,鸟兽、草木得以遂其生息,况髃臣、百姓,孰不保首领以乐太平之化哉!癸巳二十三日,据本集附此。
  帝初以忧疑得疾,举措或改常度,其遇宦官尤少恩,左右多不悦者,乃共为谗间,两宫遂成隙。太后对辅臣尝及之,韩琦因出危言感动太后曰:「臣等只在外见得官家【五一】,内中保护,全在太后。若官家失照管,太后亦未安稳。」太后惊曰:「相公是何言!自家更切用心。」琦曰:「太后照管,则觽人自然照管矣。」同列为缩颈流汗。或谓琦曰:「不太过否?」琦曰:「不如此不得。」间有传帝在禁中过失事,觽颇惑之,琦曰:「岂有殿上不曾错了一语,而入宫门即得许多错!固不信也。」传者亦稍息。此据琦家传及别录,但略加删润,大意与十一月末所载□同。盖此时琦未赴昭陵,彼时归自陵下,不妨两出之。
  戊戌,山陵使韩琦奏,山陵诸顿所调物过多,乞选朝臣一员,付之计度。乃命盐铁判官楚建中往裁其数。时三司使蔡襄总应奉山陵事,凡调度供亿皆数倍,劳费既广,已而多不用,议者非之。此据蔡襄传附见。
  入内副都知甘昭吉充永昭陵使。上即位之夕,昭吉直禁中翊卫有劳,自文思副使超迁供备库使、康州刺史。昭吉奏曰:「臣本孤微,无左右之举,而先帝知臣朴直,自小官拔用至此,分当从葬,今愿得洒扫陵寝足矣。」上嘉其忠,特有是命。
  上疾既平,犹未御正殿。御史中丞王畴上疏曰:「王者以一心应万几之务,莫不始于忧勤,终则逸乐。受命之初,德泽未有以及人,聪明未有以照物,上下之诚未交,中外之心未和,故必勤其所当事,忧其所未济,夜思昼行,惟恐不及,然后功业成,而可以深拱无为矣。此始终劳逸先后之序也。祖宗丕受天禄,四圣相授,未尝不以天下为忧。陛下潜养藩邸,而先帝发知子之明,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