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窃观陛下自近岁以来,举天下之事属之七八大臣,天下初以翕然幸其有为,能救一切之弊。然而方今大臣之弱者,则不敢为陛下守法以忤谏官、御史,而专为持禄保位之谋;大臣之强者,则挟圣旨造法令,恣行所欲,不择义之是非【三○】,而谏官、御史亦无敢忤其意者。陛下方且深拱渊默,两听其所为而无所问。安有朝廷如此而能旷日持久而无乱者乎?自古乱之所生,不必君臣为大恶,但无至诚恻怛求治之心,择利害不审,辨是非不早,以小失为无伤而不改,以小善为无补而不为,以阿谀顺己为悦而其说用,以直谅逆己为讳而其言废,积事之不当而失人心者觽矣,乃所以为乱也。
  陛下以臣等所言为是,则宜以至诚恻怛欲治念乱之心,考核大臣,改修政事,则舍人院不得申请除改文字指挥为不当,当先改矣。若以臣等所言为非,则臣等狂瞽不知治体而诬谤朝廷政事,当明加贬斥【三一】,以惩妄言之罪。则别选才能通达之士,以补从官。臣等受陛下宠禄,典领朝廷职事,不得其守,则义不得不言。而朝廷以为非也,则义不敢辞贬斥。伏乞详酌,早赐指挥。
  安石由是与执政忤。魏泰东轩杂记云:王安石素与韩琦议论不合。嘉佑末,琦为相,安石知制诰,因论萧注降官词头,遂上疏争舍人院职分,其言颇侵执政。泰所称疏必指此也。此载于安石集,而注责官已附四月庚申,因安石知制诰,并附此疏。
  庚辰,太原府代州钤辖、供备库使、忠州刺史苏安静上麟州屈野河界图。
  自郭恩败,敌益侵耕河西,无所惮。李思道、孙兆相继往议,皆不合。至是,安静与其国人辄移吕宁、拽浪獠黎始议定,其府州自桦泉骨堆、埋浪庄、蛇尾掊、横阳河东西一带,筑堠九;自蛇尾旁顺横阳河东岸西界步军照望铺间,筑堠十二;自横阳河西以南直埋井烽,筑堠六;自埋井烽西南直麟州界俄枝军营,筑堠三;自俄枝军营南至大横水、染枝谷、伺堠烽、赤犍谷、掌野狸坞西界步军照望铺相望,筑堠十二。
  其榆平岭、清水谷头有西界奢俄寨二,从北讹也山成寨一,次南麻也乞寨一,各距榆平岭四里;其大和拍攒有西界奢俄寨四,从北讹庞遇胜寨一,次南吾移越布寨一,次南麻也吃多讹寨一,次南麻也遇崖寨,一各距大和拍攒五里;其红崖坞有西界奢俄寨三,从北冈越崖寨一,距红崖坞二里,次南讹也成布寨二,各距红崖坞一里;其道光都隔有西界奢俄寨二,并系讹也成布寨,在道光都隔上。其十一寨,并存之如故。寨东西四里,各有西界步军照望铺,亦筑堠十二。
  乃约自今西界人户,毋得过所筑堠东耕种。其在丰州外汉寨及府州界蕃户旧奢俄寨,并复修完,府州沿边旧奢俄寨三十三【三二】,更不创修。麟州界人户,更不耕屈野河西。其麟、府州不耕之地,亦许两界人户就近樵牧,即不得插立梢圈,起盖庵屋,违者并捉搦赴官及勒住和市。两界巡捉人员,各毋得带衣甲器械过三十人骑。夏国传载此事甚略,但云如是安静檄夏国,得吕宁、拽浪獠黎来合议,安静乃筑堠三十六,更新边禁,邀以违约则罢和市,界始定云。今全用实录本文。按吕诲奏议第七卷,论麟州地界状云:「近罢钤辖苏安静,实为至当。专遣职方员外郎李思道往彼,朝廷授以成算,事无不济。」今安静乃上地界图,则是安静竟了地界,不由思道也。不知诲所谓罢安静在何年月,当考。
  是夏【三三】,枢密副使欧阳修言:
  臣材识庸暗,碌碌于觽人中。陛下不次拔擢,置在枢府,其于报暛,自宜如何。而自居职以来,已逾半载,凡事关大体,必须觽议之协同;其余日逐进呈,皆是有司之常务。至于谋猷启沃,蔑尔无闻,上孤圣恩,下愧清议,人虽未责,岂敢自安?所以夙夜思惟,愿竭愚虑,苟有可采,冀皨万一。
  臣近见谏官唐介、台官范师道等因言陈旭事得罪,或与小郡,或窜远方。陛下自临御以来,擢用诤臣,开广言路,虽言者时有中否,而圣慈每赐优容。一日台谏联翩被逐四出,命下之日,中外惊疑。臣虽不知台谏所言是非,但见唐介、范师道等皆久在言职,其人立朝,各有本末,前后言事,补益甚多,岂于此时顿然改节,故为欺罔,上昧圣听?在于人情,不宜有此。
  臣窃以自古人臣之进谏于其君者,有难有易,各因其时而已。若刚暴猜忌之君,不欲自闻其过,而乐闻臣下之过;人主好察多疑于上,大臣侧足过积于下,于此之时,谏人主者难,而言大臣者易。若□仁恭俭之主,动遵礼法,自闻其失,则从谏如流,闻臣下之过,则务为优容以保全之;而为大臣者,外秉国权,内有左右之助,言事者未及见听,而怨仇已结于其身。故于此之时,谏人主者易,言大臣者难。此不可不察也。
  自古人主之听言也,亦有难有易,在知其术而已。夫忠邪并进于前,而公论与私言交入于耳,此所听之难也。若知其人之忠邪,辨其言之公私,则听之易也。凡言拙而直,逆耳违意,初闻若可恶者,此忠臣之言也。言婉而顺,希旨合意,初闻若可喜者,邪臣之言也。至于言事之官,各举其职,或当朝正色显言廷臣,或连章列疏共论某事,其言一出,则万口争传,觽目共视,虽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