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之。前后三攻，死伤无算。积愤，矢必拔，久怀灌城之谋；顾以子女珍宝山积，不忍弃之洪波。会城中有计决河灌贼者，为自成所觉。官军方凿朱家寨，贼已移营高阜，多设巨筏、艨艟，驱所掠民夫反决马家口以灌城。天大雨经旬，黄流骤涨，两口一时并决，声闻百里。丁夫荷锸者，随堤漂没，贼营亦沈万人。河流冲城北门入，穿东南门以出。流入涡水，人皆溺死。周王率宫眷及宁乡、安乡、永寿、仁和诸王露栖西城上，抚按以下皆从之。侯恂与监军御史王爕拥王及二妃世子止河北之柳圈坊（考曰：柳圈，「守汴日志」作柳园），士民从而免者不及二万人。举人张名表及其子允售、允准负其家神主、诗文稿与门人登筏，人众筏沈，皆溺死。先是，有褚生者，狂易，言多奇中。忽别所知，自沈于河，挽之不止，笑曰：『明年今日，人尽如我』。至是竟验云。开封既没，自成乃拔营西南去。
时老回回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争世王刘希尧、乱世王蔺养成皆附于自成，号革左五营（考曰：一作争世王贺锦、治世王刘希尧、左金王蔺养成。按群盗名号亦无定，兹从「明史」）。十月，孙传庭兵至南阳，自成合群盗西行逆之。传庭以高杰、鲁某为先锋，左勷、萧慎鼎为后距。高、鲁破自成于冢头，追奔六十余里。汝才来救，左勷军先溃，诸军继之；丧材官将校七十八人。当传庭出军时，大雨，粮车不进，采青柿以为食，是以甚败；河南人所谓柿园之役也。复陷南阳，屠之。
闰十一月，围汝宁。保督杨文岳督众固守。城上矢石如雨，而贼攻不休；副将冯某、赵某、参将王某皆战死。贼从西北门入，执文岳。自成语之曰：『先生朝廷重臣，自不当屈；然时势乃尔！公欲何为耶』？文岳曰：『死耳！复何言』！与佥事王世琮骂贼，同遇害。世琮尝与贼战，矢贯耳而不动，人号为王铁耳者也。通判朱国宝、知县文师颐俱死。
自成是时虽残破河南，然无所得，乃谋取襄阳为根本。拔营走确山、信阳、泌阳，掠崇王由樻及世子、妃嫔以行。左良玉屯襄阳，不戢其军，士民牛酒迎贼。十二月，贼趋白马渡，良玉扼之江水浅处，贼死数千，而渡如故。良玉大骇，拔营南行，襄阳遂陷；知枣阳县郭裕、知宜城县陈美、知榖城县周建中、知光化县万敬宗皆不屈死。贼再破彝陵、荆门，偏沅巡抚陈睿谟奉惠王常润走湘潭。十八日，荆州陷，湘阴王俨■〈金尹〉全家遇害。二十八日，攻献陵，陵军栅木为城，从城内射贼；贼发薪烧之，木城穿，遂毁享殿。
十六年（癸未、一六四三）正月二日，陷承天府，巡抚宋一鹤、锺祥知县萧汉不屈死。巡按李振声迎降，与自成通谱。钦天监博士杨承裕自诩有异能，能佐自成取天下，请发献王梓宫；伪将王克生、伪知州张联奎董其役。大声起山谷，联奎震死，失克生所在，惧而止。联奎，宜城诸生；妻何氏，尝以拒贼死者也。自成遣兵陷潜江、京山诸县。乙巳（初十日），陷云梦。丙午（十一日），陷孝感。丁未（十二日），屠黄陂。戊申（十三日），陷京陵；别将陷德安。自成驰檄黄州，有『三年免征，一民不杀』之语；愚民风靡。守将王允成弃城东下，方国安及诸将退屯汉口。自成逼汉阳，左良玉亦避而东下，南都大震。二月，湘、广土寇导自成陷常德。常德积粟支十年，陈睿谟闻贼而逃，城遂陷。自是辰、岳诸府相继陷，云、贵路梗矣。
时群贼受自成约束，自成自称老府奉天倡义大将军，寻进大元帅。以罗汝才为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分其众曰标营，领百队；前后左右四营各领兵三十余队，每队马兵五十、厮养小儿三十或四十有差、步兵每队百或五十有差，共兵二百三十余队（考曰：「北略」云：『自成兵共二百三十余队，总计马步兵六百余万』。此传写之讹也。按「传信录」：『共兵二百三十余队，标营一百队，左右前后四营一百三十余队。每队马兵五十，厮养小儿三十或四十有差；步兵每队一百或五十有差。总计马步兵六万，马骡二万。以数计之，当不远也）。队立一标旗，行营望之而走。营将各制一坐纛，标营白旗，杂色号带为别，而纛皆用黑；左白、右红、前黑、后黄，纛各随其色。惟自成白鬃大纛，银浮屠上无雉翎，状如覆釜。自成每临阵，领兵前向。五营以序直昼夜，他营次第休息。巡徼严密，人不得逃，逃者谓之「落草」，磔之。禁行囊藏白金。精兵许携妻子，戒旁渔，生子弃弗育。收男子十五以上、四十以下为兵。一精兵容私从，为之主刍、掌械、司磨、执爨，少者十余人，驼驴少者十余载。过城市，不令处室庐，寝兴一单布幕。制绵甲，纫绽至百层，轻厚，矢炮不能入。一兵倅马三匹，冬则掠茵褥藉其蹄，曰：『恐恶寒也』。剖人腹为之槽，马以此锯牙思噬，若虎豹。军止，即出较骑射，曰「站队」，及晡方毕。夜四鼓，蓐食以听令。所过值崇冈绝坂，腾而直上，毋得旁踰。水惟黄河阻辔；淮、泗、泾、渭，人皆翘足踞马背，或抱鬣缘尾，呼风而前。马蹄所壅阏，水为不行。下流浅不盈尺，步兵褰裳径涉。临阵列马三万，名「三堵墙」，前者返顾，后即杀之。战久不胜，马兵佯败；追之，则步卒之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