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卫营,以黄得功、周遇吉为将,练为战兵。又有巡捕营,专司捕盗,以五府带俸都督为提督。后添设内臣一员,名为内提督,以王之俊(字奇吾,容城人)为之,亦练为战兵,改名练捕营。襄城伯李国祯请选京卫各官荫袭舍人六千充护卫,名选练营。总计京营兵约数十万人,而可用者独勇卫营。其后亦无用。后逢瞎贼,则束手而降。
十六年(癸未)四月朔,享庙;驾未出,中极殿左忽起旋风,有白衣人随风而出。宿卫军校皆随风向东南行,至大通桥二闸而止。自此瘟疫流行,日死万余人,城门雍拥,千棺不能出。黄昏街衢人鬼相杂,遇白衣者必死。识者以为不祥。次年,都城陷没。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信不诬矣。
五月,雷震奉先殿,太祖神主移御床数寸。同日震銮驾库。上天震怒,由诸奸臣招之也。
上御门尝朝,鸿胪寺引安庆巡抚中军官范邦祯面恩。其人宿酒未醒,言语模糊,伏地叩头不起。命锦衣卫拏出,袖携酒壶堕地。上怒,御中左门亲鞫之。邦祯自供,乃运粮把总,用贿三千金于兵部,谋升此缺。下锦衣卫狱,未几死。兵部尚书戴罪,职方司郎中降罚,书吏下刑部治罪。
上一日召周延儒至平台,屏左右曰:『朕夜梦太祖写一有字,是何祥也』?廷儒沉吟良久曰:『不祥』!上曰:『何故』?对曰:『上不成大,下不成明,大明去半矣』!上曰:『密之』!不怿而退。延儒出,即语阁臣。堂吏叶盛枝闻之,出语所亲,諠传都下。堂吏徐文炜叩阙讦奏。上怒,遂有杀延儒之意。及文选司郎中吴昌时(嘉兴人)事败,逮至京,赐死。延儒两入相,受恩最深,而壅蔽圣聪,奸贪误国,一死不足伏其辜矣。延儒与嘉定侯周奎通谱,尝使客董山人(号心怀,后为盗所杀)怀重宝,与奎子鉴博,故意负之。鉴喜,时时与燕饮,遂得探内廷消息,凡事先意逢迎,其奸多类此。
温体仁、周延儒从未驳厂卫一疏,訾厂卫一语,故厂卫亦阴为之助,而两人在位独久。野史谓延儒尝请罢内监,撤厂卫,无是事也。
十一月十六日,尝朝,上谕吏部史科曰:『原任太常寺少卿沈自彰、太仆寺少卿张法孔,声名卓著,才堪任用,自彰以原官掌吏部文选司事,法孔以原官掌兵部职方司事』。又谕刑部刑科锦衣卫曰:『吏部文选司郎中吴昌时,招权纳贿,赃私狼籍,着令会官处决』!
辽东松、杏失利,洪承畴全军覆没,传承畴死,上震悼,命礼部具仪,钦天监择日,设坛予祭,以慰忠魂,荫一子锦衣卫千户世袭。既闻承畴未死,遂罢祭,仍荫其子。
十七年(甲申)元旦,日无光,无风扬沙,咫尺不见人。人皆以为异。
野史云,二月初一日,上视朝,忽得伪封;误矣。凡朔望升殿,百官行礼,不奏事。是日免朝。十五日升殿,未闻此说。
昌平兵变,命勇卫营副将李锜、王澍讨平之。命厂卫与仓场总督盘查仓贮积粟,尚支十余年(国家所恃者曰粮曰军,今虽粮多,而军弱矣,足恃哉)。
三月,闯贼李自成移檄远近云:「君非甚暗,孤立而炀灶恒多;臣尽行私,比周而公忠绝少。甚至贿通公府,朝端之威福日移;利擅宗绅,闾左之脂膏罄竭。文臣结党,朋比为奸;武将卑微,奴颜婢膝。公侯皆食肉豺狼,而倚为心腹;阉竖尽吃糠猪狗,而借其耳目。狱囚累累,士无报礼之心;征敛重重,民有偕亡之恨」!张挂都门内外数十处。
闯贼李自成率百万之众,长驱犯阙,势如风雨,而李明睿倡南迁之议,幸上不为所惑,得殉社稷。若使其谋得用,则京师不攻自破,贼乘胜席卷而南,轻骑兼行,以尾驾后,不知何以御之?即使得达南部,而我能往,贼亦能往,安见南部必可以图存?至于募兵八府之说亦可笑,而野史犹鳃鳃惜之,以书生之见,标榜之词,真堪浩叹。
上下罪己之诏曰:『朕嗣守鸿绪,十有七年。深念上帝陟降之威,祖宗付托之重,宵旦兢惕。罔敢怠荒。乃者灾伤频仍,流氛日炽,忘累世之豢养,肆廿载之凶残,赦之益骄,抚而复叛;甚至有受其煽惑,顿忘敌忾者。朕为民之父母,不得而卵翼之,民为朕之赤子,不得而怀保之,坐令秦、豫丘墟,江、楚腥秽,罪非朕躬,谁任其责。所以使民罹锋镝,蹈水火,殣量以壑,骸积成丘者,皆朕之过也。使民输刍挽粟,居送行齑,加赋无多艺之征,豫征有称贷之苦者,又朕之过也。使民室如悬罄,田卒污莱,望烟火而无门,号冷风而绝命者,又朕之过也。使民日月告凶,旱涝洊至,师旅所处,疫疠为殃,上干天地之和,下丛室家之怨者,又朕之过也。至于任大臣而不法,用小臣而不廉,言官植党而清议不闻,武将骄懦而军功不奏,皆由朕抚驭失道,诚感未孚之所至也。中夜以思,局踏无地。朕自今痛加创艾,深省夙愆,要在惜人才以培元气,守旧制以息烦嚣,行不忍之政以收人心,蠲额外之科以养民力;至于罪废诸臣,有公忠正直、廉洁干才尚堪用者,不拘文武,吏兵二部确核推用;草泽豪杰之士,有能恢复一郡一邑者,授官世袭,功等开疆;即陷没胁从之流,能舍逆反正,率众来归者,许赦罪立功;能擒斩闯、献二贼者,仍与通侯之赏。于戏!忠君爱国,人有同心;雪耻除凶,谁无公愤?尚怀祖宗之厚泽,助成底定之大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