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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明道杂志-宋-张耒-第4页

八川分流」。
王荆公为相,大讲天下水利。时至有愿干太湖,云可得良田数万顷,人皆笑之。荆公因与客话及之,时刘贡父学士在坐,遽对曰:「此易为也。」荆公曰:「何也?」贡父曰:「但旁别开一太湖纳水,则成矣。」公大笑。贡父滑稽而解纷多此类。
掌禹锡学士,厚德老儒,而性涉迂滞。尝言一生读书,但得佳赋题数个,每遇差考试辄用之,用亦几尽。尝试监生试「砥柱勒铭赋」,此铭今具在,乃唐太宗铭禹功,而掌公误记为太宗自铭其功。宋涣中第一,其赋悉是太宗自铭。韩玉汝时为御史,因章劾之。有无名子作一阕嘲之云:「砥柱勒铭赋,本赞禹功勋。试官亲处分,赞唐文。」「秀才冥(上)子里,銮驾幸并汾。恰似郑州去,出曹门。」冥子里,俗谓昏也。
世传朱全忠作四镇时,一日与宾佐出游,全忠忽指一方地曰:「此可建一神祠。」试召一视地工验之,而召工久不至。全忠怒甚,见于辞色,左右皆恐。良久,工至,全忠指地视之,工再拜,贺曰:「此所谓干上龙尾地,建庙固宜,然非大贵人不见此地。」全忠喜,薄赐而遣之。工出,宾僚或戏之曰:「尔若非干上龙尾,当坎下驴头矣。」东北人谓斫伐为坎。
世传谢仙火字,云谢仙是雷部中神名,主行火。此乃木栰上各私记其主姓名耳,火犹甲也,乃谢仙火中木也。今栰商皆刻木记主名,不惟谢仙也。意或偶合《道藏》所载乎?未可知也。
《庄子》论万物出入于机,有程生马,马生人。而沈存中《笔谈》乃谓行关中,闻人云「此中有程」,遂以为生马之程。而不知秦声谓虫为程,虫即虎也,岂《庄子》之谓欤?生马生人之论,古今未见通者,未可遽解也。
王黄州诗云:「刺史好诗兼好酒,山民名醉又名吟。」而黄州呼醉为沮,呼吟为垠,(逆斤切。)不知呼醉吟竟是何名也。黄州厮役多无名,止以第行为称,而便称为名。余自罢守宣城,至今且二年,所过州府数十,而有佳酒者不过三四处。高邮酒最佳,几似内法,问之,其匠故内库匠也。其次陈州琼液酒,陈辅郡之雄,自宜有佳匠。其次乃黄州酒,可亚琼液而差薄。此谪官中一幸也。平生饮徒,大抵止能饮五升以上,未有至斗者。惟刘仲平学士、杨器之朝奉能大杯满釂,然不过六七升醉矣。晁无咎与余酒量正敌,每相遇,两人对饮,辄尽一斗,纔微醺耳。
范丞相、司马太师俱以闲官居洛中,余时待次洛下。一日春寒中谒之,先见温公,时寒甚,天欲雪,温公命至一小书室中坐。对谈久之,炉不设火。语移时,主人设粟汤一杯而退。后至留司御史台见范公,纔见主人,便言天寒远来不易,趣命温酒,大杯满釂,三杯而去。此事可见二公之趣也。
士人有双渐者,性滑稽。尝为县令,因入村治事,夏暑,憩一僧寺中。方入门,主僧半酣矣。因前曰:「长官可同饮三杯否?」渐怒其容易,叱去。而此僧犹不已,曰:「偶有少佳酒,同饮三杯如何?」渐发怒,令拽出去。俄以属吏,渐亦就憩。至晚,吏呈案,渐乃判云:「谈何容易,邀下官同饮三杯;礼让往来,请上座独吃八棒。」竟笞遣之。
苏舜元字才翁,舜钦字子美,兄弟也。舜钦名藉甚,才翁人少称之。然才翁书字清劲老健,实过子美。至为诗有嘉句,子美亦不逮也。才翁有《宿僧院》诗,一联云:「断香浮缺月,古像守昏灯。」可谓嘉绝。
高邮崔伯易龙图性信鬼神,屡典郡,所至必缮祠庙,其居家亦常祭享,甚专精也。尝为余言,任兵部员外郎时,一日下直出省,其直舍有火炉,尽去火,以大铁罩覆之。明早入省,去铁罩,则灰上有一名字。舍中不得人,崔已怪之,遂复罩炉,乃祝之曰:「若果有所告,来日当别有字。」来早,去罩视之,有一「表」字,崔了不解。其后不数日,迁礼部郎中。初视事,吏持一印来曰:「此名表,郎印也。」盖礼部掌撰贺慰诸表,表后署所撰郎官名,故有此印。伯易以谓神告。
杨大年奉诏修《册府元龟》,每数卷成,辄奏之。比再降出,真宗常有签贴,有少差误必见,至有数十签。大年虽服上之精鉴,而心颇自愧;窃惴上万几少暇,不应能如此。稍访问之,乃每进本到,辄降付陈彭年。彭年博洽,不可欺毫发,故谬误处皆签贴以进。大年乃盛荐彭年文字,请与同修。自是进本降出,不复签矣。
黄州盖楚东北之鄙,与蕲、鄂、江、沔、光、寿一大薮泽也。其地多陂泽丘阜,而无高山。江流其中,故其民有鱼稻之利;而深山溪涧往往可灌溉,故农惰而田事不修。其商贾之所聚,而田稍平坦,辄为丛落,数州皆大聚落也。而黄之陋特甚,名为州而无城郭,西以江为固,其三隅略有垣壁,间为藩篱,因堆阜揽草蔓而已。城中民居纔十二三,余皆积水荒田,民耕渔其中。方盛夏时,草蔓蒙密,绵亘衢路。其俗褊迫俭陋而机巧,语音轻清类荆楚,而重浊类江左。虽濒江,而大风雨、大寒暑辄无鱼。其虫多虵,号「白花」者,治风,本出蕲州,甚贵,其出黄州者,虽死两目有光,治疾有验,土人能捕之,岁贡王府。黄人言:此虵不釆食,蟠草中,遇物自至者而食之。其治疾亦不尽如《本草》所载。余尝病疥癣,食尽三虵而无验。黄之东三驿地,名岐亭,有山名拘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