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与余论书法,及叩有人一日能写几字?余曰:“曾闻松雪公言,一日写一万字。”夔曰:“余一日写三万字,未尝辍笔。”余切敬服之。凡学一艺,不立志用工,可传远乎。
江浙参政赫德尔公,字本初,尝云:“向任留守司都事时,本司诸先辈同谈内苑万岁山太液池,本非我朝创建,乃亡金之沼囿也。”初圣朝起朔庭,绝塞土有一山,形势雄壮,峰峦秀异。金人望气者言:“此山有王气,当出异人,非金之利。”谋欲倾圮之,计无从出。时金已衰微,因通好,托以入贡为辞,愿求此山之土为报。众皆鄙笑而许之。金人遂掘其山,自备车马挽载,运至幽州城北,积累成山;开挑海子,栽植花木,营构台殿,以为游幸之所。未几金亡,世祖皇帝登大宝,改筑京城,山适在禁苑之中。至今塞土遗迹尚存,其土赤润,草木不生。乃知帝王之宅,都会之京,兴衰之兆,天已默定,岂人力之所能为也?公因和万岁山诗韵,有“水溯颠崖流自转,山移绝塞势尤雄”之句。史册必载之详,姑录其略,以广闻见耳。
延间,武神童□□尝为中瑞司典簿,善写小字,一粒芝麻上,写“天下太平”四字。《江南野史》载应用尝于一粒麻上,写“国泰民安”四字。
法令书其别有四:敕、令、格、式也。神宗圣训曰:禁于未然之谓敕,禁于已然之谓令,设于此以待彼之至谓之格,设于此以待彼效之谓之式。
律文有“贱避贵、少避老、轻避重、去避来”之说,余以为去者为主,来者为客,是以避之。后有一宋法司老吏云:“谓如人方去,忽有人仓忙自后而来,必有急事也,故当避之。”漫识此,以俟知者正之。
王衍以铜钱为阿睹物;顾长康画神,指眼为阿睹中。二说于理未通。今北方人凡指此物,皆曰阿的,即阿睹之说明矣。余尝见周草窗家藏徽宗在五国城写归御批数十纸,中间有云:可付体己人者,即今之所谓梯己人。因方言之讹,书手之误无疑。
江西吕道山师夔,至元间分析家私作十四分:本家一分,朝廷一分,省官一分,尊长吕平章文焕一分,亲戚馆客一分。每分金二万两,银十万两,玉带十八条,玉器百余件,布二十万匹,胆矾五瓮。只此是江州府库见管鄂州他处者又不预焉。以此观之,石崇又何足数也?
宋嘉熙庚子,岁大旱,杭之西湖为平陆,茂草生焉。李霜涯作谑词云:“平湖百顷生芳草,夫容不照红颠倒,东坡道波光潋滟晴偏好。”管司捕治,遂逃避之。
唐卢从愿为刑部尚书,占良田数百顷,时号“多田翁”。松江下砂场瞿霆发尝为两浙运使,延间,以松江府拨属嘉兴路,括田定役,榜示其家,出等上户,有当役民田二千七百顷,并佃官田共及万顷。浙西有田之家,无出其右者。此可为多田翁矣。
《读书诀》云:“生则慢读,明经句;熟则紧读,贪遍数。未熟莫要背念,既倦不如且住。”
至正十五年,浙西科鹅翎为箭羽,督责甚急。一羽卖三钱,后至五钱者,且以集庆一处言之。比年杭州一运解一百六十万根,共发三运。本路止有匠人二十名,日造箭八百只,该用翎一十六百根,周岁用翎五十七万六千根,如此则一运可供三年。盖此物经过<广>蒸,皆成无用,然而催运不已。本路自科者,可胜言哉!倘肯计会而索之,则民无害矣。宋王济为龙溪主簿时,调福建,输鹤翎为箭羽。鹤非常有物,有司督责急,一羽至直百钱,民甚苦之。济谕民取鹅翎代输,仍驿奏其事,因诏旁郡悉如济所陈。淳化五年,诏曰:“作坊工官造弓弩用牛筋,岁取于民,吏督甚急。或杀耕牛供官,非务农重之意。自今后,官造弓弩,其从理用牛筋,悉以羊、马筋代之。”皆载之史策。
都城豪民,每遇假日,必有酒食,招致省宪僚吏翘杰出群者款之,名曰“撤和”。凡人有远行者,至巳午时,以草料饲驴、马,谓之“撤和”,欲其致远不乏也。又江南有新官来任者,巨室须远接,以拜见钱与之,叩之则答以穿鼻了。如江西、浙西数大郡长官,非千定不可。间有一二能者,诈及三千定者,佐贰各等第,皆有定价。或有于都下应付盘缠同出,就与之管事,名之曰“苗儿头”。余切恨赃污之徒要拜见钱,与因一事取受者,大不相侔。按律文反有终非因事取受之条,失之远矣。且以江西萧刘、松江朱管、嘉兴王氏,皆遭显戮,非拜见钱而致之,何以得此?所谓负国害民,以致于天下不宁,讵可言哉?因观江邻几《杂志》载士阳豪民邵□□者,指缙绅来借贷者,乞与二百缗,便可作驴骑,腰金拖紫,不为豪子以长耳视之,鲜矣!余曰:“若以借贷者便作驴骑,取觅者指以“撤和”穿鼻,又何多耶?”
钱唐韩介石,巨室也。延夏,忽风雨骤至,令庖僮往楼上闭窗。雨过不见此僮,楼上寻之,则已毙矣。因取所带刀而敛之,绦鞘皆如故,刀刃则销铄过半。事为《笔谈》所载。内侍李舜举家,暴雷所震。人以为堂屋已焚,窗纸皆黔。有一宝刀,极钢坚,就刀室中熔为汁,而室亦俨然。二事皆相同,此理殊不可强解也。
国朝尚食局,上供面磨,磨置楼上,机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