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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啸亭杂录-清-昭梿-第112页

勉于学问诵读。其叙中州试牍有云:“士子陋不已,必至有怀挟代倩之弊,而国法随之矣。”语虽激烈,亦见其苦心也。癸酉秋,任湖北学政时,闻林清乱,慷慨就道,数日急驱至京。时滑县道梗,公主仆数人直摩贼垒而过,尝曰:“吾既以身许国,岂可畏祸纡行,以干名义也!”途中上疏调剂兵食,语多裨益,上采行之。故滑县之成功较速,公之策居多。公为余之畏友,丁卯冬,余邸既遭回禄,公每劝宜急修葺,以存国体,至丙夜修书,洋洋数千语以责之。又余挟优过其寓,公拒不纳,其严厉也若此。
  ◎陶珏卿
  余素狎优伶,屡为吴春麓侍御、鲍双五司空所斥,心甚惭恧。若辈迎欢卖笑,虽其常态,然亦有深知大义者。如陶珏卿,名双喜,江都人。貌虽齐李蔡,然性多伉爽,才敏捷颇可人意。侍母最孝,凡所得缠头,任母荡费,惟恐不得其欢。余每放言妄论,伊必阻止曰:“此招祸之媒也。”卒应其言。伊于奉母外,其所蓄赀财,多周济贫窘,曰:“同为世人,何忍见其流离也!”后余以暴戾致愆,乃株连及珏卿。入狱数旬,日夜长号思母,闻者哀之,因以瘐死。亦若辈中之翘楚也。
  ◎庆丹年相公语
  丹年相公,三世调梅,古今罕睹。性和平,居枢府数十年,初无过失,举趾不离寸跬,人比之王岐公。忆其初赐双眼花翎时,缓步出神武门,风度安翔,众誉之曰:“世罕见此和平风度,所以载厚福也。”癸酉秋林清之乱,公年垂八十,抱疾于邸,踉跄坐肩舆入内,昏然坐顺贞门阶下,终日无所指挥。人有告其变者,尚从容曰:“此语自何所闻,若辈安敢如此横逆!”人争笑之。卒以是致仕归。逾二年薨于邸,谥文恪。
  ◎姚姬传先生
  先恭王善持衡天下士,乙亥夏,朱子颖南游,携姚姬传诗至邸,先恭王曰:“此文房、冬郎之笔,异日诗坛宿秀也。”不十年,先生成进士,改官刑部郎中,持法严正,刘文正公甚倚任之。会文正公薨,先生乃移疾归里,掌文教者四十余年。古文遒劲简链类归震川,而雅澹过之。年八十余,庚午重赴鹿鸣,赐四品章服。又数年始卒,论者以其品望为桐城第一流云。
  ◎杨升庵诗
  尝读《杨升庵集海估引》云:“海估帆乘鲸浪飞,绡宫夜取万珠玑。翻身惊起蛟龙睡,血污青泠竟不归。偃月堂空罢舞尘,靖安坊冷怨佳人。芙蓉莲子随他去,不及当年石季伦。”乃讥夏文愍之词。盖桂洲居相位时,亦复贪婪倨傲,原非贤佐,不过为分宜所陷,死非其罪,人多悯之。今《鸣凤记》演河套剧,居然黄发老臣,可与葛氏、姚、宋并列者,亦未免过褒也。
  ◎福文襄王夫人
  福文襄王夫人姓阿颜觉罗氏,总督明公山女也。性爽伉,遇事多决断,配文襄王廿馀年,封疆案牍尝为佐理。安南国王阮光平既归降,纯皇帝欲其来朝以贳其罪,而阮畏天朝法,不敢亲至,文襄王忧之。夫人曰:“此相公祸福关头,使光平不亲至,何以归报君命?”因呼使臣吴俊入署,隔帘与之商榷久之,曰:“吾侪虽裙钗辈,敢以此头保光平不死,务须招其至粤,以彰君德。”吴故善辞令,驰入安南,力说光平,以夫人辞告之,光平始入觐。纯皇帝大悦,颇优赉之以归,夫人之力也。文襄王薨后,夫人持家数十年,以严厉称,闺门整肃,人争慕之。
  ◎明太傅家法
  余尝育奴子英魁,为纳兰氏之旧仆,言明太傅珠于康熙中既为郭华野所劾,曰:“勋名既不获树立,长持保家之道可也。”因广置田产,市贾奴仆,厚加赏赉。按口以银米,冬季赐以绵布诸物,使其家给充足,无事外求。立主家长,司理家务,奴隶有不法者,许主家者立毙杖下。所逐出之奴皆无容之者,曰:“伊于明府尚不能存,何况他处也?”故其下爱戴,罔敢不法。其后田产丰盈,日进斗金,子孙历世富豪。至成公安时以倨傲和相故,撄于法网,乃籍没其产,有天府所未有者,良可惜也。因思权奸保家,其才故有过人者,所以能历百年而不败也。
  ◎蔡葛山相公
  蔡文端公新,文恪公世远侄也。文恪为纯皇帝藩邸旧学,故上待公尤厚。公性端悫,理学传世,为安溪正脉,故虽以过失屡遭上严旨,而敬礼犹如故也。为上书房总师傅三十馀年,诸皇子皆敬惮之。乙巳春,予告归里,诸皇子赋诗送行,时人比之疏傅。庚戌秋,入京祝嘏,上谓和相等曰:“今岁王会图慎勿使蔡新见之,恐其谏章即至也。”其为上所重至此。余幼闻先恭王言:“尝自滦阳返,遇公于途,公立降舆。先王止之,公曰:‘某非为王降舆也。’乃正襟北面,恭请圣安毕,然后相见。”其大节不苟如此。年九十馀始薨于家,实升平人瑞也。
  ◎王鸿绪
  王尚书鸿绪之左袒廉王,余已详载矣(见前卷)。近读其《明史稿》,于永乐篡逆及姚广孝、茹常诸传,每多恕辞,而于惠帝则指摘无完肤状。盖其心有所阴蓄,不觉流露于书,故古人不使奸人著史以此。王司徒之言,未可厚非也。
  ◎朱文正宅湫隘
  《涑水纪闻》载:宋臣杨砺为真宗东宫官,即位,拜枢密副使。病甚,帝幸其第,所居在隘巷中,辇不能进,帝因降辇步至其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