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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东轩笔录-宋-魏泰-第26页

时张纪为御史,因弹吕溱昔知杭州时,以宴游废政,乞不令再往,其诰词有曰:“朝朝只在湖上,家家尽发淫风。”尤为人所笑。
苗振以列卿知明州,熙宁中致仕,归郓州,多置田产,又自明州市材为堂,舟载归郓。时王逵亦致仕,作诗嘲振曰:“田从汶上天生出,堂自明州地架来。”
此句传至京师,王荆公大怒,即出御史王子韶使两浙廉访其事,子韶又言知杭州祖无择亦有奸利之迹,于是明州、秀州各起狱鞫治,振与无择贬斥。熙宁已后,数以谣言起狱,然自逵诗为始也。
欧阳文忠公年十七,随州取解,以落官韵而不收。天圣已后,文章多尚四六,
是时随州试《左氏失之诬论》,文忠论之,条列左氏之诬甚悉,其句有“石言于宋,神降于莘。外蛇斗而内蛇伤,新鬼大而故鬼小。”虽被黜落,而奇警之句,大传于时。今集中无此论,顷见连庠诵之耳。
王平甫学士躯干魁硕而眉宇秀朗,尝盛夏入馆中,方下马,流汗浃衣,刘见而笑曰:“君真所谓汗淋学士也。”治平初,濮安懿王册号,其原寝皆用红泥杂饰,谓同舍王汾曰:“比闻王坟赐绯,得非子有银章之命也!”其喜谑浪如此。
余为儿童时,尝闻祖母集庆郡太守陈夫人言:江南有国日,有县令锺离君,与邻县令许君结姻。钟离女将出适,买一婢以从嫁。一日,其婢执箕帚治地,至堂前,熟视地之お处,恻然泣下。钟离君适见,怪问之,婢泣曰:“幼时我父于此穴地为球窝,道我戏剧,岁久矣,而お处未改也。”钟离君惊曰:“而父何人?”婢曰:“我父乃两考前县令也,身死家破,我遂流落民间,而更卖为婢。”钟离君遽呼牙侩问之,复质于老吏,得其实。是时,许令子纳采有日,钟离君遽以书抵许令而止其子,且曰:“吾买婢得前令之女,吾特怜而悲之。义不可久辱,当辍吾女之奁篚,先求婿以嫁前令之女也。更俟一年,别为女营办嫁资,以归君子,
可乎?”许君答书曰:“蘧伯玉耻独为君子,君何自专仁义?愿以前令之女配吾子,然后君别求良婿,以嫁君女。”于是前令之女卒归许氏。祖母语毕,叹曰:“此等事,前辈之所常行,今则不复见矣。”余时尚幼,恨不记二令之名,姑书其事,亦足以激天下之义也。
张侍问为淄州长山县主簿,县有卢伯达者,与曹侍中利用通姻,复凭世荫,大为一邑之患。县令累惮其势,莫敢与之较。张一日承乏令,适会伯达以讼至庭,
即数其累犯,杖之。未几,伯达之侄士伦来为本路转运使,众皆为张危之,或劝以自免而去。张曰:“卢公果贤者,安肯衔隙以害公正之吏乎?”了不婴意。一日,士伦巡按至邑,召张语之曰:“君健吏也,吾叔父赖君惩之,今变节为善士矣。”为发荐章而去。
王荆公再罢政,以使相判金陵,到任,即纳节让同平章事,恳请赐允,改左仆射。未几,又求宫观,累表得会灵观使。筑第于南门外七里,去蒋山亦七里,平日乘一驴,从数僮游诸山寺。欲入诚,则乘小舫,泛潮沟以行,盖未尝乘马与肩舆也。所居之地,四无人家,其宅仅蔽风雨,又不设垣墙,望之若逆旅之舍,有劝筑垣墙,辄不答。元丰末,荆公被疾,奏舍此宅为寺,有旨赐名报宁。既而荆公疾愈,税城中屋以居,竟不复造宅。
元丰中,屡失皇子,有承议郎吴处厚诣ト门上书云:“昔程婴、公孙杵臼二人尝因下宫之难而全赵氏之孤,最有功于社稷,而皆死忠义,逮今千有余岁,庙食弗显,魂无所依,疑有崇厉者,愿遣使寻访冢墓,饰祠加封,使血食有归,庶或变厉为福。是时郓王疾亟,主上即命寻访,未数月,得土冢于绛州太平县之赵村。诏封婴为成信侯、杵臼为忠智侯,大建庙貌,以时致祭,而以处厚为将作监丞云。
冯枢密京,熙宁初,以端明殿学士帅太原,时王左丞安礼以池州司户参军掌机宜文字,冯雅与相好,因以书诧于王平甫曰“并门歌舞妙丽,吾闭目不窥,但日与和甫谈禅耳。”平甫答曰:“所谓谈禅者,直恐明公未达也,盖闭目不窥已是一重公案。”冯深伏其言。
苏舜元为京西转运使,廨宇在许州,舜元好进,不喜为外官,常怏怏不自足,
每语亲识曰:“人生稀及七十,而吾乃于许州过了二年矣。”
熙宁庚戌冬,荆公自参知政事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史馆大学士。是日,百官造门奔贺者无虑数百人,荆公以未谢恩,皆不见之,独与余坐西庑之小阁。荆公语次,忽颦蹙久之,取笔书窗曰:“霜筠雪竹钟山寺,投老归与寄此生。”放笔揖余而入。后三年,公罢相知金陵。明年,复拜昭文馆大学士。又明年,再出判金陵,遂纳节辞平章事,又乞宫观,久之,得会灵观使,遂筑第于南门外。元丰癸亥春,余谒公于第,公遽激余同游钟山,憩法云寺,偶坐于僧房,余因为公道平昔之事及诵书窗之诗,公怃然曰:“有是乎!”微笑而已。
沈括存中、吕惠卿吉甫、王存正仲、李常公择,治平中,同在馆下谈诗,存中曰:“韩退之诗,乃押韵之文耳,虽健美富赡,而终不近古。”吉甫曰:“诗正当如是,我谓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