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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万历野获编-明-沈德符-第234页

遂轻其罪,发回教坊。未几邢去,令人从南中潜窜入舟中,至家许久方别。
二公惧东省人,才名噪海内,居官俱有惠爱,而不矜曲谨如此。
是时江陵甫殁,当事者,一切以宽大为政,故吏议不见及云。
潘氏起机房织手,至名守谦者,始大富至百万,生子圭、璧二人,圭有心计,恶弟中分其产,因酖之。弟无后,圭自谓得计。旋生子名成,少年即入赀为南国子生,狠戾淫恣,父爱之,一任其孟浪。初入监,新祭酒未任,而张相公洪阳(位)
以司业署印,见其名诧曰:“奈何与故大司成同名?”盖前致政祭酒为潘宗伯水帘(晟)也,沈吟许久,曰:“为尔增一字,因名曰潘璧成。”归家而父惊愕不已,盖已心知所谓矣。璧成
在南中游狎邪,所携金不足,则贷之魏公府凡数千金。比还,索逋者踵至,成远匿不复见。父为之偿而不及数,徐氏纪纲与相殴,稍伤其父,愤病殁。成始告官,谓徐仆实殴死乃父,至于暴骨检验,当事谓祸起于成,并成囚之,搒掠甚楚。成之弟亦蓄异谋,潜屑金于酒肴,赂狱卒饷之,积岁,成腰骨日重,寻毙狱中。甫死而妖厉百出,先至狱卒家,呼其名,拳之立殒。
旋至弟所,日夜索酒食衣楮之属。弟病已困,其弟妇之父,登己丑进士,为水部郎,以绯袍入叱之,鬼答詈甚横,且发其阴事,水部惭恚归,发病死。其弟宛转床榻间,数年而殁。两家子嗣相继夭亡,潘氏遂灭,前后不过三十余年耳。
【耶律楚材】耶律楚材,大有造于中国,功德塞天地。元世祖眷之,亦异他将相,其封域想必属当时恩锡者。近日,一友人治别业于京师外西山,忽发一冢,开榇得大头颅加常人几倍,不知为何人葬地。余闻之,谏止之曰:“此无论何代,殆必异人。盍早纳其元,封闭之。”未几,掘得碣石,则楚材墓也。虽稍为葺治,闻圹中他物散去多矣。耶律生前举动,已是慈氏后身,又安问遗骸之完缺?但功济一世,而七尺之不保,报应之说似不足信。友人本吴籍,髫年登北畿贤书,慧而有心计,顿成富家。后甫强仕即世,竟无后。
【现报】今詈人有“现世报”之说,意为俚说耳,不知竟有其事。只如嘉靖末年,宣大总督杨顺以媚分宜之故,诬沈炼左道通虏,绞之于市。及隆庆初年,顺坐前事,入狱病死。刑部侍郎洪朝选,以顺曾发华亭公子倩人入闱,为华亭公所恨,不许埋尸,致虫流于户。而朝选居乡,又为抚臣劳堪所劾,缢死狱中,数日始许领埋,亦有小白之泚,其好还如此。又今上
初元,有王大臣入禁中事,大榼冯保置刃其袖中,谓高新郑遣刺圣躬。及保败,为兵部郎中前御史陈希美所论,指其诸恶,首举王大臣,实保所使引入,为第一当诛之罪。疏上未下,上一日取刑部原招阅之,忽传旨谓此大事,何以如此轻结?命查原讯官来与冯保对质。辅臣张四维等回奏云:此事已十年,当日问官,卫则朱希孝,其人已死;厂即冯保也。况罪犯已决,何从相质?希美所奏保主使引入,亦无确证。若复行穷究,恐骇听闻。上意始解,此事非阁臣力救,保夷宗矣。出乎尔,反乎尔,岂不信哉!
【冤报】苏州卫军人丁姓者,曾以小谴收狱中。既得免,忽骤富,充漕卒之长。运粮入京,竣事归,与其侪欢饮于舟中,忽作异方语,瞪目改容,切齿恨骂,将自戕。众皆怪问,则曰:“我实盗也,与丁同处,圜扉相昵,私语之云:'我案定无活理,但富有金宝,分匿某地某地,君可尽取之,为我殓遗骼,少赈我妻子足矣。'丁诺之。比得释,如其教,尽发伏藏归囊中,反赂狱卒速毙之,此冤不可解。我遍觅南北,今日始得,万无相放理。”遂再批其颊,狞恶不可制,众惧,哀请曰:“君言良是,我曹不敢代为解。第数人同入都,比归而殒一人,死状不明,何以自白。且事属既往,向已濡迟,何不少濡之,俟其抵家与索命未晚也。”忽首肯曰:“此说事理明白,我且去矣。”丁遂昏卧若沉醉者,比醒询之,毫不知前语,众皆懦懦窃相告语,亟促宵行。到吴不数日,市人喧传,丁军中恶于闤阓中矣。同行者齐往视之,则复理前说而加详焉,因自抉其目,拔其舌,狂走经日,始毙于街衢。有再问其受害年月,则数年而往矣。又问何以久不报,乃欢息曰:“我死后魂被收禁不能出,今值新天子登极,赦书至日,神人始释我,许复仇耳。
”时隆庆初元也。吴中张伯起目睹,为予言甚详。
【仇鬼下隶】吴门顾上舍号一庵者,银台韦所长公也,居家循谨,但治生颇琐细,有干奴侵匿其赀甚夥,顾恚甚,屡刑索之,不胜拷掠而毙,濒死出怨言。时,顾有一门客与之昵,每梦寐中诉之,云:“我屡控之冥府,不得直,此必主人福重,今且休矣。”寂然者数年,其人一日步吴城,睥睨之间,忽遇此仆,骇曰:“汝从何来?”则拊掌喜曰:“连年投牒,冥府大嗔,谓以奴告主,大逆不道,笞责良苦。近日,遇某坊土地神谩以告之,渠为我代申,已得请矣。”此客惊悸,归寻某坊,则此地故有社公庙,顾君欲拓为别业,已撤废月余矣。此客心知所谓,见顾方盛年丰硕,不以为然。居数日陡病,遂不起。
盖社会公挟私仇,借仆以泄怒也。此十年前事。又青浦县杨扇,有杨氏,宦族也,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