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衡其力之弱与强。按其艺之优与劣者。即曰精选矣。彼乌知夫魁梧者之不便于疾趋。明晢是之多出于骄滑。轻扬者之工巧于规避乎。即力强而艺优者。仓皇之顷。往往以惊惧而莫知其所措。盖余之阅于是也久矣。然则选之将如何。曰兵贵胆。不贵其皮肉也。兵贵朴。不贵其伶俐也。兵贵福。不贵其黠暴也。兵贵能劳能苦。不贵其言语委婉步趋周折也。何也。胆壮则无畏。无畏乃可以临敌。性朴则守法。守法乃可以训戢。相有福则其精神常足。可以久用不衰。虽有时不幸而置之死地。而能转败以为功。兵能劳则奉命。能苦则无怨言。奉命无怨而后可以收臂指之效。虽然。是犹选以人者也。不足以尽选兵之道。盖选兵莫善于选器。必明于选器而选兵之道乃尽焉。人之生也。自二十以至四十者为壮。过此则血气不能不衰矣。就此壮者而论之。其中长短大小弱强之不同。势不能齐而一之也。故其用器也。各有所宜焉。得其宜而后用之无不利。大约目晴灼而猿臂鹄立者宜弓箭。身材短小精悍者宜藤牌滚刀。其杀气蕴结于中而有时勃发于面者宜腰刀手鎗。至于排鎗大刀挡木挠钩之用。则必老成有力者任之。苟少年健儿筋力未定而使习其艺。则未几而乏矣溃矣。长大丰伟者而使习圆径二尺之牌。握短刀跪伏委曲伸缩进退于以出没于锋镝之间。其将能耶。是故选兵要矣。授之器而时以习之。尤不可不精而辨之也。知必于此乎精以辨之者。而后可与语练兵之道。
论兵制
陆世仪
人习战法令森严之时。宜于兵民合。太平日久人不知兵之时。宜于兵民分。及观鹤林玉露载韩魏公一段。亦言承平时寓兵于民之害。则予之所论。似不为妄矣。
京营莫善于分。莫不善于合。昔汉高祖与韩信论将兵。信曰。臣多多益善。则知多多益善。非韩信之才不能。今京营之弊多。只是无善将兵者统之耳。然假如十万人为一营。则必须才堪十万者将之。使十万人分为十营。则才堪万人者。皆可以为将矣。更勿拘以文法。使得各自为训练。而以一文臣知兵者统之。以时巡阅各营。令严兵精者奖擢。将骄卒惰者诛之。赏罚既公。士气自肃。京营积弊自去矣。
京营既分。当使之分屯城外。不可使之聚屯城内。须量地势。每门一军。军三营。为小堡。授以闲田。使自屯种。父母妻子。咸往居焉。死徙无出其乡。则庶几心志一而战守日固矣。
昔人遇端阳节。作龙舟竞渡。又令武士射柳为乐。此即默寓教练水陆营兵之意。今人不喻此意。射柳之戏已亡。惟龙舟尚存。仅以为游观之资耳。今宜复此法。于端阳日令水营兵。大治龙舟。陆营兵大条器械。所在官司。率通邑缙绅士民。倾城观览。水兵尽出没波涛之巧。陆兵尽驰射击刺之术。择其能者。大加掌赉。令通邑之众。咸出缠头。则兵有所利。皆思劝进于技矣。推此以往。因势利导之术。岂独一竞渡哉。
兵家所言。出奇制胜者多矣。言旗鼓步伐者少。出奇制胜之法。虚旗鼓步戈之法。实虚处聪明者可自会。实处非学不可。犹之名物度数。即圣人亦不能生知也。通鉴所载战攻处。孰非出奇制胜之法。惟旗鼓步伐。所传甚少。唐有李靖兵法。然不得见全书。今仅存杜氏通典所载。戚南塘纪效新书。是从此书中会通而出。故于旗鼓步伐之法独详。读者不知。以为戚公必有异人传授。可笑也。
向阅武备志。阵法无虑百数。不能得其要领。心颇轻之。及阅戚少保鸳鸯阵。始知阵法之妙。即吾儒之礼乐。不可须臾离者也。语曰节制之师。又曰堂堂之阵。正正之旗。夫欲称节制。与堂堂正正。非精于阵法。未足语此也。戚少保纪效新书所载。皆节制之法。其将领不必选绝力绝技之士。凡中材皆可能。所谓勇者不得独进。而怯者不得独退也。然绝力绝技之士。军中正不可少。赵奢曰。道远险。譬犹两鼠于穴中。将勇者胜。倘遇此地势夺隘争险。非堂堂正正之阵所能克也。必于军中另选突敢死之将聚为一卒。以应卒然之用。
马军使马力。犹舟师使船力。俱难整齐约束。昔人以连环结马队。亦以连环结舟队。意思大概同。然连环马。畏镰麻扎刀。连环舟。畏火攻。所忌亦大略相近。在智者善用之耳。
教阵先教队。教队先教艺。艺虽一技之微。必学而后知其用。知其用而后可以教士。可以制队。即如鸳鸯阵。至今称绝。然其妙处全在队法。队法妙处又全在制器得当。设使犹是鸳鸯队。而以他器易其原器。则队坏。即仍其原器。而或颠倒其次序。则队亦坏。原器不易。次序不失。而不知艺法。教习不精则队虽不坏而无用。故队者一阵之所由始。艺者一队之所由始。今人欲存心兵学。慎勿以艺技为可忽也。
昔唐荆川于谯楼。自持枪教俞大猷。一时以为韵事。然其言谓一圈枪之功。至于十年。则亦艺师之言。非大将之言也。盖艺师之艺虽工。不过一人敌耳。若大将则须通知各艺之情而善用之。盖艺一也。在一人。则有一人独用之法。在一队。则有一队合用之法。在一阵。则有一阵合用之法。若不能通知。而徒敝精神于一技。则亦艺师而已矣。
火器之害烈矣。历代之。不过发以机石。然至元人之襄阳。则已前无坚城。若夫近代之火器。则始于交趾。而弥甚于西洋。西洋之器。其大者能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