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未必尽行。而我不妨姑且尝试。遂其私图也。幸而无发其奸者。则 朝廷之法。不加于其身。不幸而奸发矣。所谓流徙斩绞者。随而议其后矣。迟之一二年间。流徙之狱成。而赦又至矣。故夫今日之官吏。皆有不信 朝廷之法。是以法虽严而不足畏。夫立法以威天下。而使人不足畏。法虽严与无法等。愚以为与其立法严而用法宽。何如立法宽而用法严。立法宽则人之犯法者少。犯法者少。则官吏皆得优游于法外。以自养其廉耻。而无迫促不自容之状。如是而犹犯吾法焉。是其心好为恣睢。以蹈不测之罪。更不必有所顾惜。以养天下之奸。治之流徙即流徙。治之斩绞即斩绞。天下既得自安于法外。而又不能幸免于法中。贪吏之风。庶乎其少息也。
惩贪日知录
顾炎武
汉时赃罪被劾。或死狱中。或道自杀。唐时赃罪。多于朝堂决杀。其特宥者。乃长流岭南。睿宗太极元年四月制。官典主司枉法赃。一匹已上。并先决一百。而改元及南郊赦文。每曰。大辟罪已下。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系囚见徙。罪无轻重。咸赦除之。官典犯赃。不在此限。然犹有左降遐方。谪官蛮徼者。而卢怀慎重以为言。谓屈法惠奸。非正本塞源之术。是知乱政同位。商后作其丕刑。贪以败官。夏书训之必杀。三代之王罔不由此道者矣。
宋初郡县吏。承五季之习。黩货厉民。故尤严贪墨之罪。开宝三年。董元吉守英州。受赃七十余万。帝以岭表初平。欲惩掊克之吏。特诏弃市。而南郊大赦。十恶故杀。及官吏受赃者不原。史言宋法有可以得循吏者三。而不赦犯赃其一也。天圣以后。士大夫皆知饬簠簋而厉廉隅。上有以劝之矣。石林燕语熙宁中苏子容判审刑院知金州张仲宣坐枉法赃论当死故事命官以赃论死皆贷命杖脊黥配海岛子容言古者刑不上大夫可杀则杀仲宣五品官今杖而黥之得无辱多士乎乃诏免黥杖止流岭外自是遂为例然惩贪之法亦渐以宽矣于文定慎行谓明代姑息之政。甚于宋世。败军之将。可以不死。赃吏巨万。仅得罢官。而小小刑名。反有凝脂之密。是轻重胥失之矣。自永乐时赃吏谪令戍边。宣德中改为运纳米赎罪。浸至于宽。而不复究前朝之法也。宣德中都御史刘观坐受赃数千金论斩上曰刑不上大夫观虽不善朕终不忍加刑命遣戍辽东正统初遂多特旨曲宥呜呼。法不立。诛不必。而欲为吏者之毋贪。不可得也。人主既委其太阿之柄。而其所谓大臣者。皆刀笔筐箧之徒。毛举细故。以当天下之务。吏治何由而善哉。
北梦琐言。后唐明宗尤恶墨吏。邓州留后陶。为内乡令成归仁所论。税外科配。贬岚州司马。掌书记王惟吉。夺历任告敕。长流绥州。亳州刺史李邺。以赃秽赐自尽。汴州仓吏犯赃。内有史彦珣旧将之子。又是驸马石敬塘亲戚。王建立奏之。希免死。上曰。王法无私。岂可徇亲。供奉官于延徽。巧事权贵。监仓犯赃。侍卫使张从贵方便救之。上曰。食我厚禄。盗我仓储。苏秦复生。说我不得。并戮之。以是在五代中号为小康之世。册府元龟。载天成四年。蔡州西平县令李商。为百姓告陈不公。大理寺断止赎铜。敕曰。古之立法。意在惜人。况自列圣相承。溥天无事。人皆知禁。刑遂从轻。丧乱以来。廉耻者少。朕一临寰海。四换星灰。常宣无外之风。每革从前之弊。惟期不滥。皆守无私。李商不务养民。专谋润[己](已)。初闻告不公之事件。决彼状头。又为夺有主之庄田。挞其本户。国家给州县篆印。祇为行遣公文。而乃将印历下乡。从人户取物。据兹行事。何以官为。宜夺历任官。杖杀。读此敕文。明宗可谓得轻重之权者矣。
金史大定十二年。咸平尹石抹阿没刺。以赃死于狱。上谓其不尸诸市。已为厚幸。贫穷而为盗贼。不得已。三品职官以赃至死。愚亦甚矣。其诸子皆可除名。夫以赃吏而锢及其子。似非恶恶止其身之义。然贪人败类。其子必无廉清。则世宗之诏。亦未为过。汉书言。李固杜乔。朋心合力。致主文宣。而孝桓即位之诏。有曰。赃吏子孙不得详举。岂非汉人已行之事乎。
有庸吏之贪。有才吏之贪。唐书牛僧孺传。穆宗初。为御史中丞。宿州刺史李直臣坐赃当死。中贵人为之申理。帝曰。直臣有才。朕欲贷而用之。僧孺曰。彼不才者。持禄取容耳。天子制法。所以束缚有才者。安禄山朱泚以才过人。故乱天下。帝是其言。乃止。今之贪纵者大抵皆才吏也。苟使之惕于法而以正用其才。未必非治世之能臣也。
后汉书称袁安为河南尹。政号严明。然未尝以赃罪鞫人。此近日为宽厚之论者。所持以为口实。乃余所见数十年来。姑息之政。至于纲解纽弛。皆此言贻之敝矣。嗟乎。范文正有言。一家哭何如一路哭邪。若夫唐柳氏家法。居官不奏祥瑞。不度僧道。不贷赃吏法。此今日士大夫居官者之法也。宋包拯戒子孙有犯赃者。不得归本家。死不得葬大茔。此今日士大夫教子孙者之法也。
盗贼课日知录
顾炎武
史记酷吏传。武帝作沈命法曰。盗起。不发觉。发觉而捕弗满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其小吏畏诛。虽有盗不敢发。恐不能得。坐课累府。府亦使其不言。故盗贼寖多。上下相为匿。以文辞避法焉。此汉世所名为盗贼课。而为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