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此非独人主一身之事也。大臣亦与有责焉。何则。佐天子以进贤退不肖者。大臣之责也。使其人而果贤耶。则当天威严重之下。便宜从容执奏。力保其无他。使其人而果不贤耶。则当擢用倚任之时。又宜反复指陈。力言其不职。今大臣中特立不阿。刚方正直者。有几人乎。此固在 皇上睿鉴中者。 皇上能尽得予违汝弼之大臣。而与之权赏罚之施。审用人之则乎。且夫近日之锢弊。则尤在九卿会议之事矣。天下是非无中立之形。曲直亦无两伸之理。即各人所见不同。原可斟酌妥当。何妨黑白分明。从公商定。今则彼此周旋。各怀瞻徇。相习为软媚圆熟之态。而以不辨是非。不分黑白为得计。公所议事,则互相观望。不发一言。故有今日会议。闲谈而散。明日会议。复闲谈而散者。外托老成持重之名。内怀持禄养交之念。迟之又久。偶有出一言者。则起而和之。而及其退也。则又引身事外。惟恐其祸之及已。如此可尚谓实心任事之大臣乎。况乎各部议处议罪之案。尤为 朝廷进退黜陟所关。近来部件。有于援引律例之后。用虽字但字。加一转语者。因其人之情罪。不过如所引之律例而止。而揣摩迎合。瞻徇营私。则援引律例之下。加一转语。而无罪者可入其罪。且有罪者可出其罪。夫人主万几日理。万一偶不加察。则滥刑僭赏之弊。即此而生。揆厥所由。必有任其咎者。臣故曰。非特人主之事。亦诸大臣之责也。然而端本澄源。则尤在 皇上体天德之刚。法天行之健。凡进退黜陟之闲。以定识断之。以定力主之。勿轻发而骤施。勿游移而姑息。则顺天命而慰民心。于是乎在矣。
遵 谕陈言疏
潘耒
窃惟 皇上御宇以来。昭事上帝。勤求民隐。翼翼干干。始终匪懈。近有地震之变。示儆异常。考诸占书。咎在臣下。乃 皇上深自克责。罪己求言。复颁 上谕申饬中外臣工。诸凡不法不廉情弊。言之痛切详尽。臣伏读之下。感激涕零。敢沥愚忱。敬抒管见。惟 皇上恕其狂愚而采择焉。不胜万幸。一曰严赏罚。自古帝王斡运天下之大权。不过赏罚二端而已。赏一人而天下劝。罚一人而天下惩。虽尧舜不能舍此以为治。后世未尝无赏罚也。不能为劝惩者无他。赏不信而罚不必也。一法也。用于此不用于彼。则幸免之路开矣。一令也。行于前不行于后。则枉挠之渐启矣。伏读 上谕六条。地方官吏。刻剥小民。督抚大臣。枉法交私。种种罪状。无所逃于 睿照之下。经各衙门会议。设有条约。所以防奸治贪之法严且备矣。臣以为立法非难。用法为难。行之稍不断。则或张或弛。而人得逃于法之外。守之或不坚。则一出一入。而人得遁于法之中。圣王用法。较若画一。赏不遗远。罚不废贵近。此其要术也。昔者齐威王烹阿大夫而国中大治。汉文帝不赦薄昭而朝廷肃清。今当立法之始。尤宜坚如金石。不可稍有曲贷。兹科臣以不职督抚。指名参奏。 皇上赫然震怒。严加处分。及东抚浙抚。已经罢黜。而江督某。仍然任。臣恐天下有以窥国法之不能画一也。得无以某方在戎行。姑责其摧锋之效乎。臣按某在江右。最号贪残。失人心。军民一体。不能抚民。焉能驭军。江右本非叛区。自某莅任以来。寇盗蜂起。屡破城邑。致烦大兵扑灭。扰攘连年。仅而后定。才略可见矣。京察大典。已经革职。 特恩任。宜如何报效。乃数月以来。未闻其出一奇。展一画。身先矢石。陷坚克敌。有可纪之功也。天兵所集。谋臣猛将。如云如雨。何藉此一臣而为之特挠国法耶。黜罚臧否。不宜异同。臣敢诵诸葛亮之言以为 皇上告。夫立法而行之不断。守之不坚。与无法同。臣愿 皇上之意也。一曰广言路。伏读 上谕。地方官吏。谄媚上官。苛派百姓。总督巡抚司道。又转而馈送在京大臣。其于中外情弊。洞悉之矣。乃从前此等情弊。曾经发露者几人。曾挂刑章者几人。臣下不法不廉。至于如此。而犹然网漏吞舟。则以未经指擿纠参。 皇上无从而知之。处分不得而加之也。谁司指擿纠参之任者。非言官乎。言官不过二三十人。耳目或有所不及。而又不许风闻言事。彼赂遗交私之状。至深至秘。无迹可窥。言官自非得实。固难形诸白简。况此奸贪之辈。又不难以势力把持。金钱结纳。言官稍有沾染。则箝口熟视而不敢言。臣按建言古无专责。历代虽设台谏之官。其实人人得上书言事。梅福以南昌尉而言外戚。柳伉以太常博士而谕程元振。陈东以太学生而政六贼。杨继盛以部曹而劾严嵩。 本朝旧制。京官并许条陈。自康熙十年。宪臣奏请停止。凡非言官而建言。为越职言事。例当降调处分。夫人主明目达聪。常惧有所壅蔽。故宜导之使言。今乃禁之使不得言。岂盛世之风乎。臣请除越职言事之禁。俾大小臣工各得献替。进言之途广。则罔上行私之徒不能人人而把持之结纳之。庶乎有所忌而不敢为。于此辈甚不便。于国家甚便也。其在外监司守令等官。若大利大弊。果系真知灼见者。亦许条奏。地方灾荒。督抚不肯题报者。州县官径得上闻。如此则民闲疾苦无所不通。 皇上端拱九重。而周知四海之外矣。更请许台谏之官。得风闻言事。以作敢言之气。其大奸大贪。不经纠弹。别行发觉者。言官一并处分。 世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