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江星聚。皆人心世道所攸赖者。书生之论。多袭旧闻。先生谅不以为陈饭土羹而弃之也。
上某学士书
潘耒
某闻之。衰世之法制禁令与盛世无殊。而不能为治者。法意不相孚。名实不相副。上下相蒙。苟且成俗也。今天下百官之职掌。不为不明。诸司之条例。不为不备。防贪禁奸之法。不为不严。然而纪纲犹不能无废弛。民生犹不能无凋弊。天灾地变犹不能无至戒者。何也。由实心求治之人少。而大小臣工。莫肯以天下国家为事也。为郡县者。但求钱粮盗案。不累考成。民生之休戚。非所问也。为监司者。但求期会簿书。得免诖误。官方之清浊。非所计也。有一大事。则彼此瞻。有一大议。则上下揣合。如上欲理财。则以开设事例为经费。裁减工料为节用。如上欲用人。则越次升转。谓之才能。循例保举。谓之卓异。内廷外阃。莫非委蛇将顺之人。早作夜思。无非弥缝掩护之术。视官资如传舍。视仕宦如经商。自身家妻子而外。更不知有何事。甚至以忠言谠论为忌讳。罔上行私为得计。积习相沿。非一朝一夕之故矣。今 皇上重感天变。赫然震怒。抉擿谴诃。谕以洗以涤虑。经各衙门设立科条。增严加密。至为切要。然以言乎致治之本则犹有进。夫欲致治则必以实心行实政。上下一心。真知天变足畏。民碞足忧。惕然有同舟遇风之危。而相与朝夕讲求政治之得失人才之贤否。耳目心思相为统摄。痌瘝痛痒无所不关。则利不期兴而兴。弊不期除而除矣。若徒恃科条以防奸。藉律令以止慝。有立法之名。无行法之实。窃恐弥缝掩护之弊。更有甚于前也。且如今制。督抚地方官。与在京大臣交通者革职。此其所得而禁者。辇下拜往之仪文耳。使在数千里外。私人往来。潜通货贿。能知之乎。官吏坐赃。满十金者即论死。审能如法。则人人皆杨震邓攸矣。度今之作吏者能如是乎。夫立法远于人情。则必有所不行。不行而法故在。则心巧为相遁。掩覆之术愈工。交通之迹愈密。而议者且以为令行禁止中外肃清也。夫天下未尝无才。其才未尝不能办事。特患无以驱策而激励之。于是以其才智专用之于身家。以其聪明专用之于弥缝掩护。设也一变其习。以其为身家者为朝廷。以其弥缝掩护者为拊循保障。则何事不可为。何功不可立。所赖二三大臣为 皇上陈其纲领。辨其本末。以实心实意振起天下之人材。以大机大权转移天下之积习。开诚布公。信赏必罚。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纪纲肃而民生安矣。某一介草茅。罔知治体。蒙阁下虚怀下问。至再至三。故敢肆其狂言。直陈管见。以为今日所献纳者。当在正本澄源之论。而区区科条律比之事。固可以置而弗道也。
代应诏陈时务疏
程景伊
臣闻进退用舍。上关天命。下系民心。不可以不明。不可以不断。而尤不可以不慎。此治理之本而纲纪之原也。我 皇上临御以来。黜幽陟明。至公至当。中外遐迩。固已悦服倾心矣。然臣伏见一年之内。有奉 旨斥为怀挟私心。卑鄙小人。如某人而仍用为某官。有奉 旨斥为刚愎自用。怙过不悛。如某人而仍用为某官。近日则更有逮治问罪。如某人某人而仍用为某官某官。在 皇上神机独运。固非愚臣所能窥见万一。但以臣思之。一人之身。或悔心于末路。或变节于一朝。前后始终。固难必其操行之一致。然未有今日为贤。明日为不肖。今日为不肖。明日复为贤。今日在囹圄之地。方显然共斥为罪人。明日即授以兵民之司。遽责以安边治民之略。如此之骤且速者。夫刑赏者人主大权。圣王之用刑赏也。未用则再三审慎。不肯轻施。其既用之。则毅然必行。示人以可信。是故法立而民从。事行而众悦。假使朝令夕更。忽焉而举。又忽焉而错。则天下视听回惑。趍向不专。以为罪状昭著。如某人者。尚得复用。则侥幸之心生。苟免之术起。其势将有用赏而不足以为劝。用罚而不足以为惩者矣。且上年某地之崩坍。罪在某某。怀挟私心。扰乱军政。罪在某某。某地之叛乱。则罪在某某。此两案固天下所共知者。纵释弗问。已为 皇上宽大之恩矣。今乃明知其罪犯。显见其劣迹。而复授以高官大职。思徐徐而待其成功。在 皇上爱惜人才。委曲成就。固有无所不至者。然以臣观之。譬犹凿顽石而求井泉。养蛀木以为梁栋。岂可得哉。至于 皇上所欲用之大臣。尤当养其廉耻。乃可责以有为。臣见近来大臣。行事小有差失。必行诮让。如以某人为妄行渎奏。以某人为昏愦废弛。以某人为狡诈无耻是也。若果系昏愦废弛。果系狡诈无耻。即应在罢斥之列矣。乃降革之议方行。而复官之 命旋下。无论士民官吏。各怀侮慢之心。即在彼亦必恧焉沮焉。无面目复与士大夫相见。又何以责其从容尽职乎。若以此妄渎废弛狡诈之 旨。不过出于一时之喜怒。而非为若人服官之定评。则如纶如綍之王言。出之亦未为慎矣。今夫郅隆之治。首推唐虞。君德之隆。莫如尧舜。然臣观尧舜之时。所用者二十二人。不闻于委任方隆之日。而黜之罚之也。所诛者四凶。不闻于放流窜殛之余。而柄之任之也。贤否之分。既判然而不同。则用舍之间。亦确然而各异。故曰进退用舍。不可以不明。不可以不断。而尤不可以不慎也。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