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事。而非吾之有所私也。兵者。刑之大也。刑以禁奸邪。兵以御强暴。所谓天之事也。后世教民之法。一切尽废。固不知所以为礼。又其甚者。至于刑不足以示警。兵不足以示威。夫至兵不足威。则天之予我以权者。几无所施。而天子奉天之事废矣。呜呼。其将何以振哉。当粤贼之变。合吴楚数省之兵。竭天下之财力。以攻一城。其于三代之用兵不知何如。而志在戡乱。则犹先王用刑之意也。至于淮贼之乱。始有抚之一说。而刑罚之权弛矣。夫抚之为说。古人有用之者。用之外国。汉文帝之于冒顿。宣帝之于呼韩邪是也。用之中国。张乔祝良等之在交趾是也。文帝之时。汉之始兴。宣帝之时。武帝兵威极盛之余也。张乔祝良之定交趾。非顽民之好乱。迫于州县之虐。而欲自救其生者也。方兴极盛之时。彼固知我之兵力。足以灭之而有余。而民之逼迫于州县。则如婴儿之见苦于婢仆。号呼以求慈母。此固可以一抚定也。使其为天下之乱民。方谓我法之不足畏。而外服方有轻视中国之心。乃欲苟且以出于抚之一说。则其祸必不可救。靖康建炎之际。李纲宗泽赵鼎韩岳诸将相皆可以有为。而宋之徽钦高宗为女真所胁。遂出于和。明之流贼。盖亦屡抚而屡叛。此其效亦可矣。无他。汉之不用兵者。仁爱恻隐之心也。宋徽钦高宗之议和。熊文灿等之用抚。畏葸苟且之计也。出于仁爱恻隐。其用心可以感异类。而出于畏葸苟且。则五尺之童笑之。夫岂徒如此而已哉。忠义之气。君父之仇。虽衰乱之极。而其蕴结于中者不能泯也。吾不能用其所不能泯。而以畏葸苟且之说倡之于上。则于怀忠义以报君父者。必百计以挫之。民知其气之无可伸也。斯亦已矣。一旦有事。而有求于久受折挫之民。则势必无及。
夏少康以一成一旅而中兴。宋徽钦席累世之业。抚万里之地。而社稷移于一朝。此何故哉。呜呼。岂不可危也哉。夫粤贼之乱。今日已无事矣。使其当长驱乘胜王师屡挫之时。按兵不动。伪为求抚。当时必有堕其计中者。则粤祸至今未已可也。苗沛霖之初起。即盛兵以折之。其灭于咸丰三四年闲亦决也。治粤贼知其必出于战。而于沛霖冀其或可以抚。故其成功之不同。遂至于此。皖北之乱。吾所目击也。张隆张乐行之徒。当时将帅皆谓苟且可抚。而贼不能隐忍以误我。旋抚旋叛。幸而速灭。沛霖以阴狡之性。介于官与贼之闲者将十年。当时之议。且有以不能急诛沛霖议者。及见公之章奏。则知当时皖中兵食。尽操于某帅之手。公孤军疲乏。力固有不得为。而其苦口以言于 上。及密谋于楚帅以诛之者。固策沛霖之必叛也。其后沛霖果叛。果即诛死。盖惟知贼之必出于叛。则吾亦不能不真出于战。真出于战。而后天下亦遂无不灭之贼。呜呼。兵者。刑之大也。天下事固有必出于战者。而谓可以畏葸苟且之见行之也哉。
密陈颍亳捻匪隐忧方大疏咸丰十年
胡林翼
窃自苏常失陷。大局瓦解。东南财赋之区。仓储根本所系。督臣抚臣驻守之地。不能为一日之守。凡有血气。莫不忧伤。我 皇上命督臣曾国藩视师江表。人望所归。军威自振。傥能假以便宜。期以岁月。厚集兵饷。当可成功。惟是曾国藩仅止勇丁万余人。近年江南江北皖南皖北之贼。不下数十万人。金陵之兵数十万。一旦溃决。前车可鉴。曾国藩渡江。须兵四路。一出广信顾浙江。一出祁门趋徽州。一循江岸出池州。每路须一二万人。乃能战守兼资。又须另备一路镇祁门等处。作后防而通饷道。皖北顿少一万余人。兵势已弱。且逆计贼势。定于七月西趋。既已破吴。即将犯楚。应请 皇上谕饬两江督臣曾国藩并江西湖南各抚臣。通力合作。共筹兵饷。若专意指调湖北之兵。则吴已失。而楚必随之。武汉为上游之形势。荆襄为南北之枢纽。必保楚乃能谋吴。此固不易之局也。尤可忧者。颍州亳州蒙城一带捻匪。本年三月十三日出巢。掳掠河南之祥符陈留杞县兰仪尉氏洧川新郑密县禹州雎宁商水襄城临颍项城鹿邑柘城睢州汝阳正阳上蔡西平遂平确山汝州鲁山宝丰南召裕州叶县舞阳三十州县。焚掠村庄。不取城池。至闰三月杪饱载而归。所过之处。无一兵一卒与贼接战。任其纵横。不知去向。胜保奏报。搪塞之词。欺谩之状。可覆按也。夫 国以民为元气。民以财为元气。民财既空。 国计自损。河南之生聚不完。贼将转顾而焚掠他省。计近二年来。每年春仲秋季两次出巢。大掠河南。本年秋冬。将及湖北之襄阳汉阳德安等府。又必扰入陕西山东山西等省。再一二年浸假而及于附畿州县矣。腹心之患。此为最大。臣闻贼骑近万。往来飘忽。不仅袁甲三淮南之军不能回顾北陆。即胜保关保傅振邦等北路之兵当之辄靡。断难破灭此贼。应请 皇上特知兵重臣。于直隶山东地方。择地驻。练马兵万人。步兵一二万人。不为近防而布远势。不期速效而勤远谋。必期于一二年闲。将颍亳一带贼巢。一律荡平。然后江淮之后路无虞。而中原之本实先固。臣非仅为襄阳汉阳等府作自保之计。为忧危之词也。臣极知所言为越分。特以臣今日言之。已无救于河南。臣再默而不言。则五省均将受害。使臣言而不中。则固北路五省之福也。狂愚之见。伏乞 圣明鉴察。
覆陈皖北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