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惟周宣王一人而已。宣王中兴事业。颇见于诗。今观其诗。不过畋猎而讲武事已耳。抚流亡之民而安集之已耳。中国外夷有不驯服者。则命将出师以讨伐之。初未尝以繁刑严诛。束缚斯民。而震詟之使必从也。夫以繁刑严诛。用之于啴缓偷懦之后者。是犹积土石而遏湍水也。一旦溃决。则必至于浸溢漫衍不可收拾。后将欲返乎一日之无事而不可得也。夫宋之亡。固积弱之弊使然。然尚得为南宋偏安之局者。祖宗深仁厚泽。有以渐渍乎人心而不忍去也。今一旦而以尚威之说矫之。吾恐威未立而人之畔而思去者不少矣。然则遂因而任之。如何。曰。恶乎可。先王之于治也。匪强其政也。而务强其心。心强则政强。如人身气脉壮盛。而耳目百体。皆为之效用而不倦也。心之弱者。政虽强而亦弱。如懦夫呼叫跳踉于前。而识者知其中之先馁也。然则强心之道如之何。曰。君者天下之心也。奋发之气自上始之。而朝野内外皆振动于不自觉矣。后有处积弱之势者。得吾言而思之。亦庶乎其可也。
论明太祖二
潘德舆
有明一代后无失德。洪武元年修女戒。三年严宫政。五年镌戒后之辞于宫中。祖训严矣。虽然。宦官宫妾。相毗连者也。明祖以宫中隙地。使内侍种蔬。朝退。见二内侍而行雨中。杖责之曰。皆民力也。暴殄若是。洪武二年。定内侍诸司制。谕吏部曰。周礼阉寺未及百人。后世踰数千。卒为患。求善良于此辈。千百无一二。朕今备使令耳。虽未能如古。亦当与防微。训不可谓不严也。然而明之宗社。卒亡于宦官手。何哉。以予揆之。周礼不足尽信。官制多与经不合。独其以阉寺为冢宰之属。虽未见他经。然阉寺亦官也。既云官。则亦统百官者之所统可知也。夫周之冢宰。宰相之职也。而明则不立宰相。专责六部。亦不以吏部尚书统摄阉宦。其后内阁之权虽重。亦与阉寺无统属。夫周重冢宰而阉寺微。明废宰执而阉寺横。三杨贤臣也。而不能不希王振之旨。此皆三代以后不以冢宰治阉寺之失也。得失之机可以鉴矣。
书明徐文定公兵机要略后
谢应芝
兵机要略三卷。前明大学士徐文定光启所著也。迹明亡之由在上与民争利。不知务农桑本业。而军事既起。用兵无法。日靡国帑。至于加赋病民。其民日苦赋税之害。无畎亩之利。乃释耰锄操白刃。皆起为盗贼。公独洞见原本。考究古今农政利病得失。下及种树畜牧之法。既着有农政全书。而凡练兵形名火攻诸法。虽不足竟公之全。亦略见于是编。使公克展其才于万历天启全盛之时。务农利。与民休息。罢筦榷。弛苛敛。则可以富民。可以足国。纵不得已用兵。而节制之师无多费。国可不贫。民亦不蒙加赋之害。顾两者皆不能得。盖不独国家之不幸。抑亦民生之不幸也。迄至天怒人怨。岁歉兵荒。盗贼四起。虽有善治之才亦无及。况又权奸抑制于上。使不得逞耶。然同时忠义才智之臣。如孙高阳卢义兴孙雁门辈。且无不中伤于权佞。以此知明祚之将终。非人力所能挽。此中盖有天焉。则又无庸以不用公为惜矣。
戴天偶述
龚巩祚
语云。人日戴天而不知天之高。其今之士民耶。盖相与世世游乎。廓然大顺若寒暑昼夜。而不知 列圣实生我也鞠我也。等百世之王难比仁也。意士不读史之过耶。史之百王。仁不仁之差大端有三。视其赋。视其刑。视其役而已矣。 本朝自 圣祖之年。屡问所以损上益下者。 世宗初。遂用怡贤亲王言。减苏松一地道丁银四十五万两。南昌一地道丁银十七万两。乾隆二年。又减江浙两省地丁银二十万两。减明赋十之四。东南天下华。然而所食于东南者止此矣。独粟米漕东南。乾隆朝。凡蠲七省漕米者三。普蠲天下地丁银者亦三。史所未有。且地丁者。丁统于地。非计丁而出赋也。有漕省。地丁计。为什一。无漕省。止计地丁。尚不及三十分之一。虽曰玉食万方。而所食于一千四百五十一州县者。又止此矣。此 本朝之赋。 本朝死刑别二等。曰情实。曰缓决。又有情实而不予勾者。勾囚之日。 皇帝赐汉大学士一人坐。一一商搉之。讲官科道皆侍。先期由有司详部。部臣核定。又有九卿会议签商。有刑科签商。盖自有司初定谳。以至于予勾。中间更心目十数。更手百数。仕者至死。子孙应试入仕如故。此 本朝之刑。中外一家。无汉唐戍边塞之民。而一切城工河防。以及 内廷营造。 行幸所治道。皆雇民给直。 国家虽费帑巨万。民不知。知受雇而已。至于南河。 国家痔漏。所费者。国之帑金也。所救者。民之田庐也。似宜藉民力。乃役夫岁数百万。无空役者。是故 本朝绝无力役之事。史之百王。其酷虐无道。生人丁其者。不必征也。平世中主。亦不与度也。请征三王。三王且什一。况其降乎。酒诰之杀滥。甫刑之条繁。汉文虽除肉刑矣。而夷人之三族。何足数也。况其降乎。三王于农使民。用民力岁三月。况其降乎。至于鼎镬椹质。夷三族之刑。士大夫妻女发乐籍之刑。言官受廷杖下镇抚司狱之刑。计口出泉。髫龀皆算。算及车船牛马之赋。治宫室筑城戍边。尽闾左以发之之力役。二百年之民或惎以古事。骇然不信。曰。史岂有是耶。而古者日日习之。若寒暑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