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身以示之。故朋友有隐过。或藉事以自责。或援事以责人。或取他人之过类是者。而反复疵议之。或取他人之善反是者。而再三称说之。阴移人于性情之闲。而人不觉其改之之难。此责善之上术也。
听人说事理。即我所已知。只当静听。不可搀口。接了去说。总是要显己长。妒心名心。一并发出耳。
予向喜仁术二字。初谓是理中当有此番委曲。久之理上多了几许安排。又久之理外生出各种诈伪。便把仁字放空。却将术字做了把柄。故日用应事。须十分真切。仁字方不为术所掩。
术字原是不好的字面。孟子说仁术。无非因齐王有易牛之心。劝其委曲以全其仁。所谓引之于当道耳。若将术字认作行仁正论。恐易走入权术诈伪一路。此条可谓善解孟子矣。
凡刑杀之事。仁者见之。愈生其仁。忍者见之。愈生其忍。故君子远庖厨。亦恐有习惯成自然之意在。
同一刑杀也。一则见而愈生其仁。一则见而愈生其忍。相习而发于不觉耳。愈见术不可不慎。
世之不奉佛者。辄饕餮杀物命。供口舌之欲。其汨然蔬食者。未有不自佞佛始者。然或诵佛于西堂。屠宰于东厨。甚至剥人财。陷害人。而兢兢蔬食。以为佛在是。是皆道术不明。世儒之多惑也。
为诸生讲弟子入则孝书。因谓吾辈读书一世。便读此节不完。盖孝弟谨信爱众亲仁学文。每事能到极处。即圣人不过此。然使不依此做去。便成了不孝不弟。行事放荡。言语虚花。待人残刻。乐交邪友。目不亲诗书之人。即是一个不成人的了。当三省于斯言。
此章原是圣门蒙养作圣根基。若一一反此。则求为凡人而不可得。可补注疏所未及。
予少禀戆直。多效忠告于人。而颇自好其文。凡书牍。必录于稿。吾友彭躬庵曰。人有听言而过已改者。子文幸传于世。则其过与之俱传。子不忍没一篇好文字。而忍令朋友已改之过。千载常新乎。予媿服汗下。此语与古人焚谏草。更是不同。
规过之文。非不可存。但过已改矣。不存其文。更见厚谊。朋友且然。况君父乎。此焚谏草所以为忠也。
学有真伪。从来不免。尝叹昔之伪者。将他人平生得力处。说向自己。可谓厚颜不惭。今之伪者。将自己受病处。痛骂他人。可谓良心尽丧。夫既知此为己身之病而不肯医。反指为他人之病。且观貌切脉。制方和药。以医他人之病。此病虽岐伯复生。亦无如何矣。
护短饰非。矜己薄人。惟读书人为甚。所学者非也。
世上无有不宜读书之人。贤者固益其贤。下愚读之。纵不能益。决不至损。或谓人有读破万卷。不辨一事者。此读书无用处也。余谓此人脱令不读书。遂能辨事否。然有两种人。却不可读书。一种机巧之人。原有小慧。又参以古人智术。则机械变诈。百出不穷。不至害人杀身。断不罢手。一种刚愎之人。既自以为是。加之学问。藉六艺以文奸言。肆无忌惮。必至一言不受。一非不改。误事杀身。终身无长进日子矣。
人好谀恶直者。明责之则以为面辱。隐讽之则以为讥刺。不中实。则以妄言激怒。中实。则以刺骨衔恨。先事而言。不曰迂阔。则曰预以小人度己。事后而言。不曰无益。则曰幸败以耻我。转见得谏者有许多无道理处。只是终身不容人开口而已。所谓有言逆心。必求诸非道者也。
拒谏饰非者恶也。不拒谏而尝自拒谏。不饰非而尝自饰非者。尤恶之恶也。果于自信有故。而持之益坚。即拒谏饰非也。易堂邱邦士。素不闻其毁一人。而以此规予。予至今心服而不敢忘云。
士大夫无人不知拒谏饰非之为病。而卒不免者。皆果于自信。而持之益坚也。
掩过与护过不同。掩过者。辟如盗物不承。尚有惧王法畏公议意在。良心未泯也。护过者。如慈母之护骄子。惟恐人之伤之。辟如盗物。本是偷窃无耻。却说出许多道理来。既似不算偷窃。又似该得偷窃。不惟无罪。且当有功。将此过加上十层铁步障矣。此真坏一己之心术。而乱天下之学术者也。
年少而质美者。能自浣濯于俗。以实致于学。必当谨于所习。慎于所交。凡君子者。有益于人者也。人贵与君子交。以其益我也。君子而无益于人。交君子而不自取益。则与世俗人无异。孔子曰。友直友谅。记曰。审问之。慎思之。易曰。积小以高大。此学所以益也。
谨所习以慎于交。皆学也。年少质美者。尤易取益。
杨子曰。贵者富之荣也。富者贵之辱也。予则曰。富者贵之路。贵者富之门。
富为贵之路。贵为富之门。难言治道矣。
考核人才。绳以六曹之职。如学兵者考其韬略。学刑者考其律例。最为切实不浮。然天下之才。有未必能专精一曹。而独能明于国家兴除之大故。强弱之大势。断非常之事。定卒然之变。其精强于六曹者。至此或朿手而无措。若必以专才绳之。则此等人皆遗弃矣。故循名责实。亦有时而失人。司用人之柄者。不可不知也。余制科策。分六曹策士。而有通论国势治体之题。意盖以此。
或问用人不可拘资格。是矣。今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