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御史钱桂森疏言:“孚恩才练识明,在外数年,多所阅历,傥仍入直枢廷,或使治洋务,必能有济。”诏斥朋比,罢桂森言职,回原衙门。久之,命孚恩以头品顶戴署兵部侍郎,又署礼部尚书,授兵部尚书。会鞫顺天乡试关节狱,牵涉其子景彦,自请严议,并回避,得旨,褫景彦职,除涉景彦者仍责会讯,仅议失察降一级,准抵销。寻兼署刑部、户部尚书,调授吏部尚书。
  初,孚恩以议礼忤载垣、端华、肃顺等,及再起,乃暱附诸人冀固位。肃顺等既败,少詹事许彭寿疏请治党援,论形迹最著莫如孚恩,最密莫如侍郎刘昆、黄宗汉,平日所荐举者,则有侍郎成琦、太仆寺少卿德克津太、候补京堂富绩等,於是诸臣尽黜。诏谓:“孚恩当大行皇帝行幸热河,命诸臣议可否,孚恩有‘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之语,意在迎合载垣等。大行皇帝上宾,留京诸大臣中独召孚恩一人赴行在,足证为载垣等心腹。革职,永不叙用。”时廷臣议郊坛配位,孚恩言:“前议宣宗配位时,大行皇帝有定为三祖六宗之谕,出於大学士杜受田所拟,非大行皇帝意。”王大臣等用其言,仍请文宗配祀。许彭寿复引据文宗御制诗有“以后无须变更”之句,请下廷臣再议,议不配祀。诏斥孚恩谬妄,又以籍肃顺家得孚恩私书,有暗昧不明语,乃逮孚恩下狱,籍其家,追缴宣宗赐额,遣戍新疆。
  居数年,伊犁被兵,将军常清等奏孚恩筹饷治军有劳,命免戍,留助理兵饷。同治五年,伊犁陷,孚恩及妾黄、子景和、媳徐、孙小连同殉难。事闻,但恤其家属,孚恩不与焉。
  论曰:文宗厌廷臣习於因循,乏匡济之略,而肃顺以宗潢疏属,特见倚用,治事严刻。其尤负谤者,杀耆英、柏葰及户部诸狱,以执法论,诸人罪固应得,第持之者不免有私嫌於其间耳。其赞画军事,所见实出在廷诸臣上,削平寇乱,於此肇基,功不可没也。自庚申议和后,恭亲王为中外所系望,肃顺等不图和衷共济,而数阻返跸。文宗既崩,冀怙权位於一时,以此罹罪。赫赫爰书,其能逭乎?穆廕诸人或以愿谨取容,或以附和希进,终皆不免於斥逐。如陈孚恩者,鄙夫患失,反覆靡常,沦绝域而不返,宜哉。

  列传一百七十五
  桂良 瑞麟子怀塔布 官文 文煜
  桂良,字燕山,瓜尔佳氏,满洲正红旗人,闽浙总督玉德子。入赀为礼部主事,晋员外郎。出为四川顺庆知府,调成都。历建昌道,河南按察使,四川、广东、江西布政使。道光十四年,擢河南巡抚。嘉庆中,林清、李文成等以八卦教倡乱,既诛,而汲县潞州屯坟塔犹祀其神曰“无生老母”,习教者犹众。御史黄爵滋以为言,命桂良察治,毁其坟庙,廉得河南境内无生庙三十九所,并毁之;地方官失察,谴黜有差。十九年,擢湖广总督,调闽浙,又调云贵。二十年,兼署云南巡抚。滇省多盗,奏定缉捕章程;又请迤南、迤西、迤东各标营官兵责成巡道就近稽察。时贵州诸苗蠢动,镇远、黎平、都匀、古州苗尤悍,州县不能制,疏请遴劲兵专主剿捕。二十五年,入觐,留京,署兵部尚书,兼正白旗汉军都统。寻出为热河都统。二十八年,召来京,以其女妻皇六子奕,授镶红旗汉军都统。
  咸丰元年,署吏部尚书,出为福州将军。二年,召授兵部尚书。三年,粤匪陷江宁,京师戒严。桂良疏请各城门稽查增派八旗章京兵丁,补葺城上兵房,从之。未几,粤匪窜河北,直隶总督讷尔经额出省防剿,命桂良驻保定为后路声援,兼防西路要隘。望都、唐县土匪起,捕诛之。是年秋,贼由山西犯畿南,讷尔经额师溃於临洺关,隆平、柏乡相继陷。讷尔经额褫职逮治,授桂良直隶总督,诏责偕都统胜保速筹防剿。布政使张集馨出兵迁延,劾罢之。贼窜正定、定州、深州、河间、天津,势剽甚,於是桂良率提督张殿元守保定,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统大兵驻通州卫京师,胜保督师进剿。四年,大捷於独流镇,贼走踞阜城,又走连镇,僧格林沁、胜保会攻,贼分窜山东,胜保追击之。桂良遣张殿元赴武邑防堵,劾散秩大臣穆辂、健锐营翼长双僖纵兵伤官扰民,议谴。
  秋,英吉利、美利坚两国兵船至大沽。时贼氛未靖,诏戒张皇,命桂良相机办理。寻以前任盐政崇纶归调遣,令赴天津会议。英酋咆呤要索十六条,欲遣官驻京及践广州入城之约,中外官平礼接见,通商税则变通旧约;美酋麦莲则仅言通商一端。崇纶等严拒其驻京,馀事令赴广东听总督查办。屡议无要领,咆呤等寻去。五年,僧格林沁连大破贼,贼首林凤祥、李开芳先后就擒伏诛,畿辅肃清。七年,召拜东阁大学士,管理刑部,兼正蓝旗蒙古都统。
  八年春,英、法、俄、美四国联军北犯,毁大沽砲台,泊天津城下,声言将犯京师。仓猝援军未集,命桂良偕尚书花沙纳往议。敌情猖肆,要求益多:以遣官驻京、内江通商、内地游行、兵费赔偿后,始交还广东省城。四事廷议不允。复起故大学士耆英同与议,英人尤不悦,拒之,耆英以擅回京获罪。桂良等议久不决,廷臣多主战,实不足恃,而敌日以进兵为恐哧。俄、美两国调停其间,卒徇所请定议,而通商税则俟於上海详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