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学士往往称之。即清风亮节如陶彭泽,犹心折焉。安所谓颠狂,为汝轻薄随流者口实也?且即有是,于汝何与而妒若此,岂犹谓阮宣之妇剑锋不利耶”
  是时生意惊魄骇,莫所知云,但曰:“不佞之罪,不佞之罪!”
  二女争辩殊不息,久之,乃相谓曰:“郎君何罪!皆汝我之孽。既已言泄,安可复留自后当相戒绝迹,再至者,宜尝斧刃!”生凄然曰:“二卿何相轧之深也?鄙人方田联芳,乃遽作此断肠语,吾将何以为情哉”二女曰:“君勿恋,缘尽矣。世间繁华,无不撒手,而况娇花弱絮乎”遂趋出,俱失所在。
  后微叩邻人,并无所谓二女者。但见桃花带雨,狼藉残红,柳线含烟,飘摇惨绿,尚有洒泪含颦之态,二女殆桃柳之精也。叹息永日,祷请终宵。每当淡月微风,双影摇动,辄疑娇魂丽魄翩然而来,卒亦无有搴帘而入者,而生亦自此病矣。思念之诚,至于心死,乃赋《醉春风》一阕以自伤,云:
  “柳外仓庚唤,花间蝴蝶散。东风吹老艳阳天,叹叹叹!前度刘郎,当年张绪,一般凄断。独倚雕栏畔,情根谁剖判相思相见定何时算算算!除是来生,现身花柳,才完公案。”
  久之,移疾归。
  耳食录卷八
  章琢古妻
  友人朱青谷述一事:有林甲者,素有心疾,心之所向,魂辄随之。
  一日,仰视飞雁,见其翱翔自得,心羡之。入宣而病,忽觉魂游舍外,旋有一人导之去。见一王长颈鸟噱,旁立者皆肖其形。王谓甲曰:“闻有狮天之志。凌云之想,宁欲羽化乎”因命一人持羽衣衣之。甲方逊让,自视其身则已雁矣。遂与群雁俱翔,海碧天青,唯其所向,写彭蠡之姻沙,宿潇湘之芦苇。忽有持弓挟弹、追而弋之者,群雁皆善避,唯甲不习,遂中左翅,嗷然而坠。
  昏痛之际,倏已魂返,呻吟床褥,跃然而起。问诸家人,言已死半日,唯气尚未绝耳。犹记弋者为族子某,急使人告其故,则主人之雁,已为其不呜而烹之矣。
  又一日,临渊羡鱼,既归而魂离,遂往浴于渊。有一鱼头人引之至一处,宫殿皆水晶所构。其中人语曰:“子非鱼,何以知鱼之乐今当使尔为鱼也。”甲已惩羽族之苦,不欲更为异物,急辞不愿。忽一人持一衣覆之,投之深池,觉五官百骸都非其故,悟己身已鱼服矣。游泳清湾,依跃浅渚,侣虾蟹而戏萍藻,乘风雨而驾波涛,颇谓潜鳞差胜飞翼。然苦饥无食,唯V水吞沙耳。间遇岸上垂纶,纶端之物芳香可味,熟视猛省,知其饵也,即掉尾不顾。后馋甚垂涎,聊一吞之,则钩挂其腮,已上七尺竿头矣。
  视垂钓者,乃邻人之仆,因大呼:“舍我我乃林某也。”仆略不顾,欣然有喜色,脱其钩,以杨柳贯之。复大呼“勿贯”,即又不闻,提之以归。遇邻人于门,遂呼“公速救我”。邻人殊不识,但曰:“尚鲜尚鲜,速剖而烹之,可用佐饮膳。”甲窘甚,大骂曰:“我与尔比邻有年,今不相救,反烹我乎何凶残若此!”亦无应者。乃取以畀其妻。甲又连呼曰:“我也!奈何烹我!”其妻即又不答,乃携之庖厨。百端呼号,皆不省。既被刃,大叫一声,乃从床上惊觉耳。视诸邻人,鱼固俨然在釜也,云:“向见鱼口唼唼不已,实不闻声。”
  甲因自思,一心之动,便已易形,致受弓刀汤火之苦,以后遇物,绝不敢生歆羡想。然而化龟化鹤化牛化犬,仍不一而止,盖用心既滑,略动则应之,不必羡也。而所化无不被祸者,被祸乃得返。唯无知之物,虽羡之亦不能化。家人知其如此,每见其淹淹欲绝,亦殊不经童。因是或数日,或数月,似死非死,而卒亦不死。
  其友人章琢古妻陶氏,丽色也。以病死,经日忽活,亲爱有加,而验其性情嗜好。声音举动,绝不类向时。闺阁中多作友朋契阔语,而床笫之情或寡。章每谓重订三生,便成隔世也。妻亦言不自知其故,并不记有向时情事者。时或束带加冠,作男子容状,见宾客常不避,或见他姓女流,反避焉。章颇患之。
  一日,甲之弟乙来访章。妻见乙,急前抱持痛哭,呼:“吾弟无恙”乙甚骇。而章甚怒,意其病狂也,牵而闭之室中。妻仍呼不止。乙恐犯嫌,即辞去。妻恸哭至暮。章素怜之,寻常不敢忤其色,至是怒其辱已,切责之,声色俱厉。妻略不悔,亦不辩,唯求死不已。章无如何也,反以温言慰之。妻曰:“我死志已决。欲我不死,须共如林氏,乃可。”诘其故,仍不肯言。章不得已,从之。既至林氏室,妻忽僵仆于地,气已绝矣。章惊悼而呼,观者环集,共相嗟讶。章既不知其妻暴死为何故,众又不知暴死之人为何人,莫不以为奇绝矣。
  忽一人自内鼓掌而出,曰:“吾友欺人太甚!乃使友人荐枕耶”视之,乃甲也。章亟叩其说,甲笑曰:“君妻久死,其复活者,乃我也。我向尝见君妻,心惊其艳。一日昼寝,略忆之,则魂已离壳,直至君家。见其尸在地,遂凭之而起,至为君帐中人数月,亦宿缘也。向所以不自言者,惧相对怀惭衾影,且惑吾友耳。今乃得免是役矣。”言讫大笑,章亦失笑。时甲死已数月,至是复苏云。
  章闻其向有是疾,信其言之不谬也,舁妻而归。是夜妻乃见于梦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