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云:
  “空山明月照莓苔,剑匣匏尊久不开。黄鹤未知尘世险,等闲载我出蓬莱。”
  “海云千片散幽襟,昌老无心却有心。仙侣相逢好归去,碧桃花下抚瑶琴。”
  雷葬妇
  新建有妇人顾氏。其夫洪某,车慵也,事母甚孝。母老且盲。洪每慵得钱,则市酒肉归,使妇为母作食。妇素不职而好馋。夫不在,辄凌君。夫所市食,辄先自啖过半,以少许食姑。姑虑儿怒将虐妇,秘不以告,叹息而已。洪卒不知。
  后妇产一男,数月矣,馋愈甚。洪市切面归,令妇熟以进母,而洪仍御车他所。面既熟,妇食毕。姑索禽,妇无以应,欺其盲不辨物,乃烹蚯蚓而进之。姑食,大呕吐。忽烈风暴雨,雷震一声,失妇所在。
  雨既霁,洪御而归。过石山,见一裸体妇人――乃其妻也,――腰以下葬于石中,周身皆石,宛如熔铸,力拔不得出。问其故,喑哑不能盲。亦不死,双目炯炯,环转视人,蠢然一物矣。石旁雷书二十四字深入石中,类携刻,其文云:
  “埋半身以存孤,豁双乳以哺子。日一食以延生。终三年而击死。”
  洪日抱儿就乳,井挈饮食而饲之,日止一餐,遵雷教也。
  观者如堵。环视不得近,近则有物拽之仆,亦可异也。
  三年,雷复击妇死,暴尸于外。遍体焦烂,蚯蚓嘬之。而石缝仍合如故。
  非非子曰:不孝之罪,上通于天。雷神殛之,易易耳。第妇当诛而洪宜有后,洪贫不能再娶也。洪贫不能更召乳媪也,则子必死而洪无儿,足诛其妇并杀其子,杀其子竟绝其嗣矣。非所以报孝子也。于此见天之妙用,于此见雷之苦心。
  望都宰
  痘神何神也姑勿深考。或曰:居峨眉山,姐妹三人,身著麻衣,盖女仙之流,主人间痘疹之疾,人呼为麻娘娘云。神甚灵显,而严于小节。病痘之家为位奉之,言语稍不检,衣物稍不洁,及诚敬少懈者,病者辄作神言语呵谴之,虽私隐无不昭揭。其甚者,痘或不治,为得罪于神也。灵界之迹不可胜纪,然亦非妄祸人者。
  吾乡陈君洪书,儿时以痘死,置于东厢。其母抚而哭之,坐于户限,倦面假寐。见三麻衣妇人入室,视儿惊曰:“向几误!此望都宰也,可放还。”言毕,出户去。母惊觉,儿已苏矣。后果任望都县令。罢官归,今犹在。
  由是观之,痘殇者非尽神之为政也,其亦数之前定者与
  上宫完古
  溪北上官完古,尝行远村。归值日暮,投止无所。至一山,见远灯明灭林外。寻灯而至,乃一小村,数十户,户各一灯,灯色甚绿,有异常火,而哭声甚哗,比屋皆然。未便遽入,隐身缓步听之。
  一妇哭曰:“乌乎,吾不图尔之至于斯也!”一妇哭曰:“哀哉吾夫!痛哉吾夫!”一妇哭曰:“天乎,何夺吾二男之速乎!”一男子哭曰:“吾弟素勤谨,不意亦罹横祸。”一老人哭曰:“吾经营数十年,仅足衣食。尔破我产已甚矣,又役我子而死之,此恨宁有终极耶”又有男女二人共哭曰:“阿父阿父,衰朽之年犹不能兔于沟墼!”其余声情哀抑,听不能彻。
  又一家不闻哭声,但闻男女数人窃窃私语,乃有人数四伺门外,若谋机事恐人觉者。完古甚怪,入而问之曰:“是何哭声之多也”男女乍见,皆惊避。旋闻人语云:“客也,何避为”
  有数男子出,衣履甚敝,椎鲁类农夫,因先闭其门,谓完古曰:“客远来未知,此地官长自丞簿以上贪残如狼虎,数年工役繁兴,科派乡里,日役丁男敷千,而少给其食。小民失业,劳苦吁天。饥馑臻,道相望。无以供租税,悍吏日来吾乡,叫嚣隳突,鸡狗不宁。乡民流离,死丧殆尽。今副使且至矣,闻县官捉人除道。副使爪牙千百,所在骚扰。不死于劳悴,则死于敲扑。仓卒之间,未能远徒,且谋宵遁耳。”
  完古慰之曰:“古有力役之征,民为上劳,亦其职也。”农夫皆怒曰:“公若为吏,当不减县官之酷。”室中有妇人呼曰:“此何时,尔辈尚闲话,不畏县里公差耶?”言未已,忽闻扣门声甚急。男女皆吞声。一妇人悄语曰:“吏至矣,吾当应之。尔辈且从后门出。”遂启门而奔,完古亦从之。诸人行甚疾,顷刻相失。完古道黑不能前,乃伏于丛莽之内,屏息伺之。
  须臾,见数吏持火炬,挟锒铛绳素,呵叱而来,搜索甚急。
  映火而窥,有一吏似是族子某,盖数年前已死者,而声情逼肖。欲出问,恐有误,因念此岂阴府耶且官吏酷虐如此,乡里死徙如此,向何不少闻耶?旋闻一吏曰:“不知从甚路去好”一吏曰:“歧路难寻,当分道索之。”且行且语,亦顷刻不见。
  乃出寻路,至旧村,而妇人之哭如故也,男子则皆逃矣。完古欲求宿,妇人皆曰:“吾寡妇,不便留客。”使于门外檐下坐。
  夜久门闭灯灭,哭声亦寂。
  迟明视之,乃坐坟冢间耳。
  非非子曰,先贵溪公少时,舍于东里饶氏。孤馆空山,竹树阴翳。有哭声起于山间,呦呦然,呜呜然,如怨如诉,若远若近,虽桓山之禽、泰山之妇,不足喻其哀切也。卧则闻之,起则寂然。每夕皆然,辄为心恻。后以询其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