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来助之,鬼乃却,长啸数声,跨港而去。楚材亦倏忽不见。
  徐至舅家,已三鼓矣,口噤不能言。翼日乃述之,云云。
  画师
  徐氏群夫者,忘其郡邑矣。家号素封,而好接异客,技术之士多往依之。
  有画师客其家,自言有奇画,愿与众观之。乃张画于壁,见楼台亭馆,重叠缦回,类西洋画。徐问画有何奇,画师曰:“吾能身入其中,故奇也。”徐以为妄,笑曰:“噫!帖然一纸,涂以丹碧,公乌能置身其间乎”画师乃向画咒之,即有一旁门洞开,耸身而入,门亦随合。扪之如故,索之不可得也,共相惊怪。门复启,而画师瞥下矣。
  众遂问画中之状,画师曰:“何问为第同往观之。”众皆喜。
  画师指画中门最大者曰:“当令开此正户,以迓诸君。”户应手而开。画师先立门中,一一以手捷之入。第见粱栌丹鹱,鸟革翠飞,埒于王侯甲第。每历一门闼,便觉改观:或粉壁森然,忽启双摩;或画栋巍然,忽开叠阁;或窗间缒下,别有亭池;或石罅穿入,另开园圃。其堂室之形制,矩方之外,有似月者,有似圭者,有似弓者,有似扇者,有似蕉叶者,有似香炉者,有似钟者,有似环i者,有似壶瓮各器者。瑰形诡制,无一雷同。
  最后启一偏门,众皆入,乃徐妻卧室也。时方盛夏,徐见妻裸卧白绡帐中,皓体毕呈,急不及掩避。诸客见之,无不掩口奔出。至画所,画固俨然在壁也。
  徐大怒画师辱己,寻刀将杀之。画师复耸入画中,画与人俱失所在。
  荆州女
  明末时,荆州有许氏民,生三子一女。子以射猎为生。女最幼,年十六,嫁北村卢氏子,甚敬其夫家。自舅姑以下,悉得其意,乡里称顺妇焉。而父母尤绝怜之,诸兄亦各爱此妹。岁时往来,音问甚数。每猎得麇鹿獐兔诸物,或鲜而馈之,或腊而致之,虽一割之甘,未尝不共。女归宁父母,岁辄数四。
  一日,偕婿来母家,女忽发狂,走入室,闭户良久,母于隙间窥之。忽一虎突门而出,攫母,啮杀之。父惊走,虎复攫父,又杀之。其婿在旁,震骇仆地,虎不之顾。时三子方游猎归,遇虎于门。虎欲搏三子,咆哮而前。三子正持猎具,因共格虎,得不伤。虎复奔入室,三于追视之,则虎方人立,其皮豁落,乃其妹也。
  三子哀号,并其婿执女以诣县官。女自辩形变则心变,故不识父母,当无罪。令曰:“不然。心者身之宰也,心变故形变,即形变而心不宜变。且真虎杀人亦法所不贷,况女而虎其父母者欤”进置女于法。
  非非子曰:令之言然哉!夫虎,猛者也,亦灵者也。人而虎也,宜不猛面更灵君子于是知女之处心积虑而后成于虎,不然,何昧于亲而辨于婿也荆人之死于虎欤荆人之死于女也。而牛哀之变又不足言也,噎!
  竹冠道人
  乐安有士人,偶宿土地庙,梦土地饬其属曰“明日仙人过此,宜洒扫涤除,以迓仙跸。”复谓其媪曰“尔我亦宜沐浴以待,勿以慢误取罪也。”士人趋问曰:“仙人为谁”曰:“田真人也。”士人曰:“某亦愿迎之。”土地曰:“何与尔事且尔凡骨尸居,安得见真人”士人曰:“某慕道亦有年矣,反逊于君之纪纲耶”土地卒不许。士人大嚷,土地命逐之。出户而觉,颇以为异。
  归以语同学者,次日同往庙前伺之。有竹冠道人自西来,朗目修髯,丰度飘洒;葫芦长剑各一,系于腰下;过庙门而拱手焉。诸人私计,殆田真人也,径前牵其衣,请大仙过我。道人笑曰:“某姓宫,名去绵,游方道士耳。安知仙术何于之误耶”诸人请益坚,道人曰:“既诸君款留过厚,某漫无短长之人,安敢峻拒聊且过子。”诸人喜跃,导之以归。共洁一斋而奉之,饮食器具,效至甚诚。
  居十馀日,诸人屡求度世及黄白导引之事。道人茫然,略无所答,忽染沉疴,淹淹欲毙。诸人始犹奉汤药,渐见其疾不支,颇悔之,咸咎士人之妄。士人亦自以为冒昧也。将谋迁之于他室,道人曰:“念某客死他乡,乞以此斋为葬地,饮食而祝我,则公等始终之德也。”众怒曰:“我辈误识尔,耗费不少。此吾辈清修之所,顾以为尔宅兆耶”
  忽一童子造门请曰:“吾师在此否”众问为谁,童以道人对。众喜,告以病。且给之曰:“尔师日望尔来护病归去,今始来耶?”童闻之,趋面入见,道人已不能言,但以目视童,泪隐隐承睫。童大恸K踊,呕血数声而绝。道人见之,长吁一声,亦死榻上。诸人慌乱,不知所为。惧为人所觉,亟具薄材,谋以夜半瘗之粪壤之下。解槐腰间剑,剑光艳发;视葫芦中,皆黄金。众大喜,汉瓜分之。
  道人忽大笑而起,谓童子曰:“可去矣!”童子亦起,因掷其剑化为龙,掷葫芦化为鹤,各乘其一,飞腾空中,冉冉而去。诸人相顾骇愕,悟仙人之游戏矣。
  其卧室有香,经月不散。壁间有五言古诗一首、七绝二首,宝墨淋漓,向莫之见也。抄而读之,随抄随灭。五古云:
  “琼树三千丈,种在流霞阙。
  朝叛台露,暮挂糇山月。
  风霜饱更荣,花叶无衰歇。
  梁洪花下倾,醉倒胭脂雪。”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