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得放鹦歌一往,即死生无忘也。”家人闻其语,甚怜之,即谓之曰:“我放你甚易,此去陇州数千里外,你怎生归得?”曰:“鹦歌亦自记得来时驿程道路,日中且去深林中藏身,以避鹰鹞之击,夜则飞行求食以止饥渴尔。”家人即启笼及与解所系绦线,且祝其好去。鹦歌亦低首答曰:“娘子懑更各自好将息,莫忆鹦歌也。”遂振翼望西而去。家人辈亦怅然者久之,谓必无远达之理。至数月,旧任有经使何忠者,自陇州差至京师,投下文字,始出州城,因憩一木下,忽闻木杪有呼急足者,忠愕然谓是鬼物,呼之再三,不免仰首视之。即有鹦歌且顾忠曰:“你记得我否,我便是韩通判家所养鹦歌也。你到京师,切记为我传语通判宅眷,鹦歌已归到乡地,甚快活,深谢见放也。”忠咨嗟而行,至都遂至韩第问鹦歌所在,具言其所见。举家惊异,且念其慧黠,及能侦候何忠,传达其言,为可念者。或未以为信。余曰:昔唐太宗时,林邑献五色鹦鹉,新罗献美女二人,魏郑公以为不宜受。太宗喜曰:“林邑鹦鹉,犹能自言苦寒思归,况二女之远别亲戚乎?”并鹦鹉各付使者归之。又明皇时,太真妃得白鹦鹉,聪慧可爱,妃每有燕游,必置之辇竿自随。一日鹦鹉忽低首愁惨,太真呼问之,云:“鹦鹉夜梦甚恶,恐不免一死。”已而妃出后苑,有飞鹰就辇攫之而去。宫人多于金花纸上写《心经》追荐之者。此又能通晓梦事,则其灵慧非止一鹦歌也。
○野驼饮水形
先君尝见蔡元度言,其父死,委术者王寿昌于余杭寻视葬地。数日不至,蔡因梦至一官府,有紫衣人据案而坐,望蔡之入,遥语谓曰:“汝寻葬地已得之否?野驼饮水形是也。”觉而异之。适寿昌至,问其所得,云:“有一地在临平,山势耸远,于某术中佳城也。但恐观者未诚吾言耳。”元度云:“姑言山形可也。”王云:“一大山巍然下临浙江,即野驼饮水形也。”元度曰:“无复他求,神先告我矣。”即用之。
●卷六东坡事实
○文章快意
先生尝谓刘景文与先子曰:“某平生无快意事,惟作文章,意之所到,则笔力曲折,无不尽意。自谓世间乐事无逾此者。”
○后山往杏园
建中靖国元年,陈无己以正字入馆,未几得疾。楼异世可时为登封令,夜梦无己见别,行李遽甚。楼问是行何之,曰:“暂往杏园,东坡、少游诸人在彼已久。”楼起视事,而得参寥子报云,无己逝矣。
○坡仙之终
冰华居士钱济明丈,尝跋施纯叟藏先生帖后云:建中靖国元年,先生以玉局还自岭海,四月自当涂寄十一诗,且约同程德孺至金山相候,既往迓之,遂决议为毗陵之居。六月自仪真避疾渡江,再见于奔牛埭,先生独卧榻上,徐起谓某曰:“万里生还,乃以后事相托也。惟吾子由,自再贬及归,不复一见而决,此痛难堪。”余无言者,久之复曰:“某前在海外,了得《易》、《书》、《论语》三书,今尽以付子,愿勿以示人。三十年后,会有知者因取藏箧,欲开而钥失匙。某曰:“某获侍言,方自此始,何遽及是也。”即迁寓孙氏馆,日往造见,见必移时,慨然追论往事,且及人间,出岭海诗文相示,时发一笑,觉眉宇间秀爽之气照映坐人。七月十二日,疾少间,曰:“今日有意,喜近笔研,试为济明戏书数纸。”遂书《惠州江月》五诗。明日又得《跋桂酒颂》,自尔疾稍增,至十五日而终。
○邹阳十三世
我蝗遮吮华丈于其所居烟雨堂,语次偶诵人《祭先生文》,至“降邹阳于十三世,天岂偶然,继孟轲于五百年,吾无间也”之句。冰华笑曰:“此老夫所为者。”因请降邹阳事。冰华云:元坛酰刘贡甫梦至一官府,案间文轴甚多,偶取一轴展视云:“在宋为苏某,逆数而上十三世,云在西汉为邹阳。盖如黄帝时为火师,周朝为柱下史,只一老聃也。”
○紫府押衙
翊莫蒙养正,崇宁间过余言:夜梦行西湖上,见一人野服ヮ髻,颀然而长,参从数人,轩轩然常在人前。路人或指之而言曰:“此苏翰林也。”养正少识之,亟乔鞍荩且致恭曰:“蒙自为儿时诵先生之文,愿执巾侍不可得也。不知先生厌世仙去,今何所领,而参从如是也。”先生顾视久之曰:“是太学生莫蒙否?”养正对之曰:“然。”先生颔之曰:“某今为紫府押衙。”语讫而觉。后偶得先生岭外手书一纸云:夜登合江楼,梦韩魏公骑鹤相过。云受命与公同,北归中原当不久也。已而果然。小说载魏公为紫府真人,则养正之梦不诬矣。
○裕陵眷贤士
先生临钱塘郡日,先君以武学博士出为徐州学官,待次姑苏。公遣舟邀取至郡,留款数日,约同刘景文泛舟西湖。酒酣,顾视湖山,意颇欢适,且语及先君,被遇裕陵之初,而叹今日之除,似是左迁。久之,复谓景文曰:“如某今日余生,亦皆裕陵之赐也。”景文请其说。云:“某初逮系御史狱,狱具奏上。是夕昏鼓既毕,某方就寝,忽见一人排闼而入,投箧于地,即枕卧之。至四鼓,某睡中觉有撼体而连语云,学士贺喜者。某徐转仄问之,即曰:‘安心熟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