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而欲为之,则青苗虽废将复散,况未废乎?市易虽罢且复置,况未罢乎?役钱、盐法亦莫不然。以此救前日之敝,如人久病而少间,其父兄子弟喜见颜色,而未敢贺者,意其病之在也。”
  先是东坡公在馆阁,颇因言语文章,规切时政,仲游忧其及祸,贻书戒之曰:“孟轲不得已而后辩,孔子欲无言。古人所以精谋极虑,固功业而养寿命者,未尝不出乎此。君自立朝以来,祸福利害系身者未尝言,顾直惜其言尔。夫言语之累,不特出口者为言,其形于诗歌、赞于赋颂、托于碑铭、着于序记者,亦言也。今知畏干口而未畏于文,是其所是,则见是者喜,非其所非,则蒙非者怨。喜者未能济君之谋,而怨者或已败君之事矣!天下论君之文,如孙膑之用兵、扁鹊之医疾,固所指名者矣,虽无是非之言,犹有是非之疑。又况其有耶?官非谏臣,职非御史,而非人所未非,是人所未是,危身触讳以游其间,殆由抱石而救溺也。”
  二公得书耸然,竟如其虑。予顷修史时,因得其集,读二书思欲为之表见,故官虽不显,亦为之立传云。
  列子与佛经相参张湛序《列子》云:“其书大略明群有以至虚为宗,万品以终灭为验,神惠以凝寂常全,想念以着物自丧,生觉与梦化等情。所明往往与佛经相参。”予读《天瑞篇》载林类答子贡之言曰:“死之与生,一往一反。故死于是者,安知不生于彼?故吾知其不相若矣,吾又安知吾今之死不愈昔之生乎?”此一节所谓与佛经相参者也。又云:“商太宰问孔子:‘三王五帝三皇圣者欤?,孔子皆曰:‘弗知。’太宰曰:‘然则孰者为圣?’孔子曰:‘西方之人有圣者焉,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丘疑其为圣。弗知真为圣钦,真不圣欤?,”其后论者以为《列子》所言,乃佛也,寄于孔子云。
  韦孟诗乖疏《汉书?韦贤传》载韦孟诗二篇及其孙玄成诗一篇,皆深有三百篇风致,但韦孟讽谏云,“肃肃我祖,国自豕韦。总齐群邦,以翼大商。至于有周,历世会同。王赧听语,实绝我邦。我邦既绝,厥政斯逸。赏罚之行,非繇王室。庶尹群后,靡扶靡卫。五服崩离,宗周以队。”应劭曰:“王赦听谗受谮,绝豕韦氏。自是政教逸漏,不由王者。”观孟之自叙乃祖,而乖疏如是,周至赧王仅存七邑,救亡不暇,岂能绝侯邦乎?周之积微久矣,非因绝豕韦一国,然后五服崩离也。其妄固不待攻,而应劭又从而实之,尤为可笑。《左传》书范宣子之言曰:“之祖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杜预曰:“豕韦国于东郡白马县,殷末国于唐,周成王灭之。”此最可证,惜颜师古之不引用也。
  匡衡守正汉元帝时,贡禹奏言:大子七庙,亲尽之庙宜毁,及郡国庙不应古礼,宜正定。大子下其议,未及施行而禹卒后乃下诏先罢郡国庙,其亲尽寝园,皆无复修。已而上寝疾,梦祖宗谴罢郡国庙。诏问丞相匡衡,议欲复之。衡深言不可。上疾久不平,衡皇恐,祷高祖、孝文、孝武庙曰“亲庙宜一居京师,今皇帝有疾不豫,乃梦祖宗见戒以庙皇帝悼惧,即诏臣衡复修立,如诚非礼义之中,违祖宗之心,咎尽在臣衡,当受其殃。”又告谢毁庙曰:“迁庙合祭久长之策,今皇帝乃有疾,愿复修立承把。臣衡等咸以为礼不得,如不合诸帝后之意,罪尽在臣衡等,当受其咎。今诏中朝臣具复毁庙之文,臣衡以为天子之祀,义有所断,无所依缘,以作其文。事如失措,罪乃在臣衡。”予按衡平生佞谀,专附石显以取大位,而此一节独据经守礼,其祷庙之文,殆与《金滕》之册祝相似,而不为后世所称述,汉史又不书于本传,憎而知其善可也。《郊祀志》,南山巫祠秦中。秦中者,二世皇帝也。以其强死,魂魄为厉,故祠之。成帝时,匡衡奏罢之,亦可书。
  西极化人《列子》载周穆王时,西极之国有化人来,王敬之若神。化人谒王同游,王执化人之法,腾而上者中天乃止,暨及化人之宫,自以居数十年,不思其国。复谒王同游,意迷精丧,请化人求还。既寤,所坐犹冒者之处,侍御犹向者之人。视其前,则酒未清、肴未h。王问所从来,左右曰:“王默存耳。”穆王自失者三月。复问化人,化人曰:“吾与王神游也,形奚动哉?”予然后知唐人所著《南柯太守》、《黄粱梦》、《樱桃》、《青衣》之类,皆本乎此。
  诏令不可轻出人君一话一言不宜轻发,况于诏令形播告者哉!汉光武初即位,既立郭氏为皇后矣,时阴丽华为贵人,帝欲崇以尊位,后固辞,以郭氏有子,终不肯当。建武九年,遂下诏曰:“吾以贵人有母仪之美,宜立为后,而固辞不敢当,列于媵妾。朕嘉其义让,许封诸弟。”乃追爵其父及弟为侯,皆前世妃嫔所未有。至十七年,竟废郭后及太子强,而立贵人为后。盖九年之诏既行,主意移夺,已见之矣。郭后岂得安其位乎?
  战国策刘向序《战国策》,言其书错乱相揉,莒本字多误脱为半字,以赵为肖,以齐为立,如此类者多。予按今传于世者,大抵不可读,其《韩非子》、《新序》、《说苑》、《韩诗外传》、《高士传》、《史记索隐》、《太平御览》、《北堂书钞》、《艺文类聚》诸书所引用者,多今本所无。向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