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任,以寿终。
中书舍人四员,分掌六房,事无钜细,皆与宰相通签,奏状书衔亦俱平写。但押字,即在纸后印窠心中,与他官司异也。
任忠厚蜀人,有文,驰誉上庠。一目患翳,而身甚长,服赐第时绿袍,几不及踝。然喜嘲谑,常玩一友人,其人恚曰:“公状貌如此,曾自为其目否?”任见其怒,即曰:“吾亦自有诗也。”问之,云:“有个官人靡恃己,著领蓝袍罔谈彼,面上带些天地玄,眼中更有陈根委。”其人乃笑而已。皆《千字文》歇后语也。
广南风俗,市井坐估,多僧人为之,率皆致富。又例有室家,故其妇女多嫁于僧,欲落发则行定,既侄饶顺衫瘛J兄幸嘀粕帽,止一圈而无屋,但欲簪花其上也。尝有富家嫁女,大会宾客,有一北人在坐。久之,迎婿始来,喧呼“王郎至矣!”视之乃一僧也。客大惊骇,因为诗曰:“行尽人间四百州,只应此地最风流。夜来花烛开新燕,迎得王郎不裹头!”如贫下之家,女年十四五,即使自营嫁装,办而后嫁。其所喜者,父母即从而归之,初无一钱之费也。
全州兴安县石灰铺,有陶弼商公诗云:“马度严关口,生归喜复嗟。天文离卷舌,人影背含沙。江势一两曲,梅梢三四花。登高休问路,云下是吾家。”鲁直题其后云:“修水黄庭坚窜宜州,少休于此。观商公五言,叹赏久之。崇宁三年五月癸酉,南风小雨。”至绍兴中,字墨犹存。
黄策在平江府出卖蔡京籍没财物,得京亲书《亲奉圣语札子》云:元符三年五月十日,召赴内东门小殿,上曰:‘废后久处瑶华,皇太后极所矜怜,今欲复其位号,召卿草制。’奏曰:‘臣曾草废后诏,今又草复后制,臣岂得无罪?’上曰:‘此岂干卿事?兼皇太后言,昨先帝既废后,亦有悔意,曾语与皇太后。今先帝上仙,追前意与复位号,于理无嫌。’臣京对曰:‘古无两后,今日因皇太后恩怜,理亦无妨。但臣闻有复必有废,未知圣意如何?存之何害?废之何益?’上曰:‘元符皇后先帝所立,位号已定,岂可更废之?适足以彰先帝之失。’臣京曰:‘圣意如此,天下幸甚。元符皇后存之何害于朝廷?废之适足快报怨于先帝之人。存废于朝廷无利害,恭闻德音,有以见陛下尽兄弟之义,皇太后敦母爱之仁。天下幸甚。’”按京之心,当时备载一时之语,盖欲彰大有功于昭怀尔,初未尝致意于昭慈圣献之废。哲庙尝有悔意也。绍兴初,取京亲书,因下诏曰:“隆袒侍后仙游不反,殡奉有期。永怀保讨功,务极褒崇之典。爰念蒙垢于绍圣之末,即瑶华而退居;复位于建中之初,实钦圣之慈旨。属奸臣之当制,乃隐没而不言。莫洗谤伤,久淹岁月。”至三年八月,镇潼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信安郡王孟忠厚,以“隐没不言”之事天下未知,乞将京所进《录圣语札子》宣付史馆,遂从其请焉。
范忠宣公自随守责永州安置,诰词有“谤诬先烈”之语,公读之泣下曰:“神考于某有保全家族之大恩,恨无以报,何敢更加诬诋?”盖李逢乃公外弟,尝假贷不满,憾公。后逢与宗室世居狂谋,事露系狱,吏问其发意之端,乃云因于公家见《推背图》,故有谋。时王介甫方怒公排议新法,遽请追逮。神考不许,曰:“此书人皆有之,不足坐也。”全族之恩,乃谓此耳。
建炎后俚语,有见当时之事者。如“仕途捷径无过贼,上将奇谋只是招。”又云“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欲得富,赶着行在卖酒醋。”
韩退之《送僧澄观诗》云:“火烧水转扫地空,突兀便高三百尺。借问经营本何人?道人澄观名籍籍。皆言澄观虽僧徒,公才吏用当今无。”凡释氏营建作大缘事,虽赖行业,然非有才智,亦不可也。平江府常熟县有僧文用,目不识字,而有心术。始欲建寺,即倡云:“城西北有山,而东南乃湖水,客胜于主,在术家为不利。若于湖滨建为梵宫,起塔其上,则百里之内,四民道释当日隆于前矣。”乃规沮洳浅水之中,欲置寺基于是。邑人欣然从之,老幼负土,虽闺房妇女,亦以裙裾包裹瓦石填委其上,不旬月,遂为皋陆。乃创为甓塔,再级则止。又作轮藏,殊极么么。他寺每转三匝,率用钱三百六十,而此一转,亦可取金,才十之一。日运不绝,遂铸大钟,用铜三千斤。时慧日、东灵二寺,已为亡人撞无常钟,若又加一处,不特不多,且有争夺之嫌。文用乃特为长生钟,为生者诞日而击。随所生时而叩,故同日者亦不相碍,获施不赀。先是酒务有漏瓶弃之,文用乞得数千枚,散于邑中编户,每淘炊时,丐置一掬其中,旬日一掠,谓之旬头米。工匠百数,赖此足食。慧日禅寺为屯兵残毁,县宰欲请长老住持,患无以供给,文用首助钱五百千,由此上下乐之,施利日广。自建炎戊申至绍兴癸丑,六岁之间,化钱余十五万缗。又请朱π坟寺旧额,为崇教兴福院,不数年,遂为大刹矣。其人故未可与澄观拟,但其所为,皆用权术,悦人以取,而人不悟也。
兴化军莆田县去城六十里有通应侯庙,江水在其下,亦曰通应。地名迎仙,水极深缓,海潮之来亦至庙所,故其江水咸淡得中。子鱼出其间者,味最珍美。上下十数里,鱼味即异,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