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狮儿竟夭。髯寻遣妾去。去二年,髯拔起荐辟,官检讨云。然髯自得官后,贫益甚。储孺人卒于家,生死不相见,益悼痛不自聊赖。壬戌患头痛,遂不起。”《墓志铭》曰:“授翰林院检讨后四年,年五十八而病作,积四十余日卒。”《石头记》(《乐中悲》曲):“襁褓中,父母叹双亡。纵居绮罗丛,谁知娇养。”三十二回:“宝钗道:‘为什么这几次他(湘云)来了,他和我说话儿,见没人在眼前,他就说家里累得很。我再问他几句家常的活,他就连眼圈儿都红了,口里含含糊糊待说不说的。想其情景,自然从小没了爹娘的苦,我看他也不觉伤起心来。”三十七回:“史湘云穿得齐齐整整走来,辞说家里打发人来接他。……那史湘云只是眼泪汪汪的,见有他家人在跟前,又不敢十分委屈。……还是宝钗心内明白,他家人若回去告诉了他婶娘,待他家去,又恐怕受气。”所以写其未仕以前之厄运也。《红楼梦曲》又云:“……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厮得个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准折幼年时坎坷形状。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百九回:“史姑娘哭得了不得,说是姑爷得了暴病,大夫都瞧了,说这病只怕不能好,若变了痨病,还可捱过四五年。”百十回:“史湘云想到自己命苦,刚配了一个才貌双全的男人,性情又好,偏偏得了冤孽证候,不过挨日子罢了。”百十八回:“王夫人道:‘就是史姑娘,是他叔叔的主意。头里原好,如今姑爷痨病死了,你史妹妹立志守寡,也就苦了。’”皆所以写其既仕以后之厄运也。其年出于明之世家而入清,故以父母早亡喻之。

  《别传》曰:“相传先生为善卷山中诵经猿再世,故其性情萧淡,不耐拘检。疾革时,吟“山鸟山花是故人’句而逝。”《石头记》四十九回:“一时史湘云来了,穿着贾母与他的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发烧大褂子,头上戴着一顶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昭君套,又围着大貂鼠风领。黛玉先笑道:‘你们瞧瞧,孙行者来了。’……只见他里头穿着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褙小袖掩襟银鼠短袄,里面短短的一件水红妆段狐嵌褶子,腰里紧紧柬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脚下也穿着鹿皮小靴,越显得蜂腰猿背,鹤势螂形。”五十回《暖香坞巧制春灯谜》:“湘云想了一想笑道:‘我编了一支《点绛唇》。’……便念道,‘溪壑分离,红尘游戏真何趣。名利犹虚,后事总难提。’众人都不懈,想了半日,有猜是和尚的,也有猜是道士的,也有猜是偶戏人的。宝玉笑了半日道:‘都不是,我猜着了,必定是耍的猴儿。’湘云笑道:‘正是这个了。’众人道:‘前头都好,末后一句怎么样解?’湘云道:‘那一个耍的猴儿不是剁了尾巴去的?’”皆影射山猿再世之传说也。众人猜为和尚道士,而猜著者又为将做和尚之宝玉,皆影诵经猿。所谓后事总难提,所谓剁了尾巴,则影其殁后无子云。

  《墓志铭》曰:“口蹇讷,下善持论。”《石头记》二十回:“黛玉笑道:‘偏你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上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么爱三了。’宝玉笑道:‘你学会了,明儿连你还咬起来呢。’……湘云笑道:‘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儿林姊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呀厄的去。’”即影此。

  妙玉,姜西溟也。(从徐柳泉说。)姜为少女,以妙代之。《诗》云:“美如玉,美如英。”玉字所以影英字也。(第一回名石头为赤霞宫神瑛侍者,神瑛殆即宸英之借音。)

  全谢山所作《翰林院编修姜先生宸英墓表》曰:“常熟翁尚书者,先生之故人也。是时枋臣方排睢州汤文正公,而尚书为祭酒,受枋臣旨,劾睢州为伪学,枋臣因攫之副詹事,以逼睢州,以睢州故兼詹事也。先生以文头责之,一日而其文遍传京师。尚书恨甚。枋臣有子多才,求学于先生,枋臣颇欲援先生登朝。枋臣有幸仆曰安三,势倾京师,欲先生一假借而不可得。枋臣之子乘间言于先生曰:‘家君待先生厚,然而率不得大有柚,某以父子之间亦不能为力者,何也?盖有人焉。愿先生少施颜色,则事可立谐。’……先生投杯而起曰:‘吾以汝为佳儿也,不料其无耻至此!’绝不与通。”又方望溪记姜西溟遗言曰:“徐司寇健庵,吾故交也,能进退天下士。平生故人,并退就弟子之列,独吾与为兄弟称。其子某作楼成,饮吾以落之曰:‘家君云,名此必海内第一流,故以属先生。’吾笑曰:‘是东乡,可名东楼。’”《墓表》又云:“尝于谢表中用义山点窜尧典舜典二语。受卷官见而问曰:‘是语甚粗,其有出乎?’先生曰:‘义山诗未读那?’”案《石头记》中,极写妙王之狷做。第十七回:“王夫人道:‘这样我们何不接了他(妙玉)来?’林之孝家的回道:‘若接他,他说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工夫人道:‘他既是宦家小姐,自然要傲些,就下个请帖何妨。’”四十一回:“妙玉忙命将成窑的茶杯别收,搁在外头去罢。宝玉会意,知为刘老老吃了,他嫌肮脏,不要了。黛玉因问:‘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