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則彼伎倆窮矣。所謂欲者。麤則不過名聞。利養。聲色。近則不過肉塊子。與能計度分別人我之心。若麤與近者。直以無塵智強力觀之。則雖不能頓融。必不敢公然與能觀察者抗也。且百凡利害。必關過現之業。故憂虞之與悔吝。悔吝之與吉凶。於不覺不知之中。莫之然而然。而任運計度生焉。此三者生。而不以理折情。則憂虞之機。不從吝不從凶。將何從耶。願先生無忽勇猛。思之思之。果有霍解。則知杭之天目。江右之匡廬。不在杭與江右。即在長安也。貧道未出家時。智勇不在人下。凡世間之計度。無不計度過者。以千計度萬計度。莫若出家為僧是最上計度。然後脫白一條編四十餘寒暑。稍弗住脚。寧有如此人。又畏時計度利害而取舍之乎。又吾曹斷髮如斷頭也。更有何頭可斷哉。然先生并諸法侶。深護智願。敢不知好惡。但我斷行止。要心常不與世心和合為精進。故曰尋常利害稍關心。臨終自然生死現。貧道近年操守。較往愈甚矣。不委先生邇來。于逆順關頭。果能得自受用三昧否。此貧道切望于先生者也。此真語也。辱先生特遣興肇。持手示召貧道。如不以直心答先生。與諸法侶。此非佛弟子本色。客歲沈訒卿。看馮琢菴脈。後謂貧道曰。琢老若不速回去。則應酬不減。靜機無繇。恐入春大命難保。今年琢菴果死。噫琢菴死。而先生頑然不驚且痛。則先生死機亦不遠矣。自密藏去後。貧道與先生疎濶以來。先生得聞藥石之言罕矣。茲先生又得貧道吐此裂情網之語。此先生自致之。非貧道橫加之也。再願先生熟思之。想天氣漸煖。遊湖情高。水淺舟輕。黑風謹慎。癸卯三月初七日。
大師集中。與開之先生書。僅二通。及得其家藏手札。凡裂情吐膽。塗毒而出者。累紙皆是也。因思大師手書與人。其不顧忌諱。中人隱痛。如與先生諸札。不得盡見集中。此段血心。歸之滅沒。而不可著者誠不少矣。然余考大師蒙難。挺身抗救止。于中甫一疏。事雖無及。猶足為宗風吐氣。至發憤流歎。欲哭欲泣。託于詩歌而見諸文辭。則反得于師明德而友達觀之湯義仍。若夫聞難旁皇及承訃痛哭嘔心。一文以抒寫平生。發揮其末後之光焰。當首屬之先生。乃寂寥無聞。僅于日錄中記師坐脫。為一發嘅。因歎息小道人性田不可及。則亦可謂負却阿師也。師以萬曆癸卯臘月滅度。是歲與先生書。尤加痛切。甚以死機不遠。折其遊湖高情。乃大師既逝。先生亦不久旋歾。若夙照而預讖者。余故于二十八札。錄其十有六。而于癸卯一書。獨存其日月。陸符法仞識。
與馮開之札
長江之南。地若片掌。而片掌之間。久缺聞問。可歎也。先生近從赤水遊。赤水仙學。自謂扶宅非難。且其氣盛於先生。先生何以轉之。若不能轉渠。即受渠轉。此皆水火之力。力盛者則奪之矣。若不受渠轉。是須旗鼓相當。於人天眾中。一較雌雄。寧無明眼者為之證據哉。宋山谷黃先生。凡遇道之邪正關頭。必正色而諭之。決不用偷心取一時人快也。故其耿光與諸禪爭先。宜其如此。今人稍涉勢利津徑。則利害是顧。榮辱是僻。偷安是樂。三是障心。雖力如巨靈。孰能撼之。此等光景歷歷。貧道親甞者也。苟無道以治心。觸此境界。安得超然哉。吾眼中之人。唯先生受其擠陷。雖復乍聞亦有動心時。少頃則忘之矣。此最入道捷徑。峨嵋別傳老師行實。乞為大整斥之。不惟此師籍為不朽。吾亦欲先生之名。同普賢老人不朽。願無忽。又栖霞兀齋法師。并其弟幻齋法師行實。亦乞先生文之。此二師于貧道有法義交。渠先行而后行者不為之圖不朽。非義也。
又。
華嚴新論。聞是宋板。字畫清整。朝夕思得。朗讀百過。少慰渴懷也。不知此味。何日上舌。禪人覺之。其天資儘可教者。但恨其常習入骨。卒難淘瀉。渠自發肯心則瀉之。亦勿難者。又其性近于文。如先生[拚-ㄙ+ㄊ]一月之工。開其文竅。闢其文路。壯其文氣。堅其文骨。提其文心。保渠必有成者。
又。
居士官套習生。猿猱習熟。每寄吾書。則以為疾。今官漸大。得非疾大乎。若謂南官冷靜。可以久祿。此非自食其言乎。是事平言。世中人誰肯及此。思之。傳金沙十方院疏文。先當說理透徹。方好敘事。以東魯書生。有理法障故。
又。
先生于楞嚴靜室。曾稱丁勺原奇偉殊倫。可為法門金湯。苐于法海中。迥未有所入。乞師特接引之語訖。即為貧道扣三首。以是貧道過滁陽誘拔之。渠世味正濃。雖復相見。於出世法掉頭不顧。比勺原蒙大難。頓覺交情反覆。波瀾莫喻。始知好因緣處。翻成惡因緣。貧道望其眉宇愀然。頗有厭世之色。即為提明。向日先生婆心扣首為渠之事。渠始痛感先生為渠熱腸。先生急當作書。力提出世因緣。渠亦得力信入。且渠雖離此大辱。而精神胸次。不惟勿困頓。實超朗無介亦可敬也。
又。
承手諭教我甚深。苐徐思之。斷髮如斷頭。倘再計山林可以避禍。朝市取禍必易。則尚有頭可斷矣。所以甘受報緣。初不暇生心趨避也。且舍境何以煅心哉。
又。
令夫人。信心何如。世中之苦。唯女身最苦。何故。行止多障礙故。然要脫苦亦不難。但能以堅濕暖動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