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親者無情。故聲容情生。則天地大而我細矣。
夫榮者夢辱。富者夢盜。饑者夢食。渴者夢飲。勇者夢怯。怯者夢勇。南人夢舟。北人夢馬。天機深者夢山水雲物。以其所嗜不同。故夢之各別耳。是以至人達此。知天地可以反復。山海可以移易。死生可以遊戲。故曰悟唯識者。可以紹佛祖之位。
或問余曰。布袋和尚何笑之多哉。曰怕人恠耳。問者聞余言。以為紿而不信。是不知圖大事者。慮必遠。行遠道者。輜必重。布袋和尚。與雙林傅大士。皆彌勒化身也。此老為當來之佛。任釋迦之東宮。事非細矣。若不深思遠謀。則臨時悔無及也。問者曰。吾聞子之言。若深告我者也。苦僕根鈍識昏。卒未能領略。乞詳而示之。予復謂之曰。子知之乎。傅大士制藏輪。布袋和尚以笑面對人。盖慮娑婆化周。龍華將始。若不預培眾生般若之因。結天下歡喜之緣。則臨成佛時。機感愚癡。眾生多瞋。愚癡則聞法無益。多瞋。則行慈不普。兩者聖人之重責。重責不慮。成佛何為乎。且眾生以十分言之。識字者寡。而不識字者多。順之則喜。逆之則瞋。故寄廣長舌於輪藏。結歡喜緣於笑面也。若然者。六根皆眼。逆順皆春。故以眼見輪藏者。耳聞輪藏者。手摸輪藏者。身觸輪藏者。意緣輪藏者。若口贊。若口毀。皆於輪藏培般若因。此既培之。彼則成之。故布袋之笑。乃英雄之賣憨也。傅大士之制輪藏。乃豪傑之網羅也。余故曰。圖大事者謀必遠。涉遠道者輜必重。問者感泣而謝焉。
凡善笑者必善哭。善走者必善蹶。是以飛廉惡來。皆不得其死。韓娥秦青。世皆以能謳聞。若然者。則布袋和尚之笑非笑也。屈原之愁非愁也。予以是知彌勒以笑說法。三閭大夫以愁得道也。至於仲由結纓而死。死非真死。飛廉之與惡來。非真死可乎。
窓前有松。天上有月。風搖窓影。不知者。夜見之疑以為鬼。怖而失聲。求救旁人。人曉之曰。非鬼也。月上窓明。風搖松影耳。何故妄怖。怖者雖聞其言。終疑著鬼。至於黎明日上。躬自驗之。不覺失笑。始悟非鬼也。嗚呼。窓閒之影。夜見之即疑為鬼。晝見之則不以為鬼。影非有二。見者一人。何自起自倒若是乎。夫十方依正三世。猶窓閒之影耳。凡夫見之以為有。二乘見之以為空。菩薩見之以為心。故曰。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
吾少時。但知人有過。不知己有過。既長。雖知人有過。亦知己有過矣。久之。但知己有過。不知人有過矣。
水不自清。人清之也。人不清之。水自清也。譬夫心不自明。人明之也。人不明之。心自明也。噫。雖不自明。謂之無明可乎。
心有四德。常樂我淨是也。常則無生滅。樂則無好惡。我則無主宰。淨則染不得。故得常者。天地毀而不老。得樂者。眾苦交而超然。得我者。造萬有而無心。得淨者。處五濁而清泠。雖然四者。即心之有乎。離心之有乎。離即之有乎。三者辨。則四德可言也。
一日忽覺身心超然。從夕至旦。此樂不失。偶觸逆境。便不超然也。病在覺故。如樂不覺。則苦亦不覺矣。噫。覺之為害也若是。況不覺乎。
夫饑而得食。渴而得飲。貧而得富。富而得官。此四者。其始得之也。喜不可以言語形容焉。況愚而得智。智而得忘。忘而得心。其樂豈可以言語形容之哉。
夫人而無仰食者。非奴則婢也。故家有十人仰食者。其相必不寒。家有百人仰食者。其相必殊眾。至千人仰食。萬人仰食者。猶星中之月也。其光明碩大可知矣。於戲。凡人仰之而食者。財有餘故耳。殊不知富有法財。能博濟萬古之蒼生者。則其光明之普。又非星中之月可並矣。由此觀之。世財可以資生。不能資無生。生則有死。死則有盡。無生則無死。無死則無盡。若然者。資生之德有盡。資無生之恩。寧有盡哉。故仰食於人者。以自不能資生故也。自既不能資生。豈能資人之生乎。如牛馬不能自生。必資於人然後可生也。故無人仰食者。謂之奴婢。乃貴之也。非賤之也。故古人罵義學之徒。謂之奴兒婢子。良有以焉。
或曰。人有聖賢之異。道無聖賢之異。我則曰。人無聖賢之異。道有聖賢之異。故曰。一切聖賢。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也。
或曰。道者。說也。路也。殊不知有說則有聲。有路則可行。有聲非道。可行非到。非道非到。道非道也。
或者愛畫花而不愛生花。有笑之者曰。愛假而不愛真。愚矣乎。其人曰。生花造化所化。畫花吾心所畫。造物乃吾心中之影。子以影生者為真。吾以心生者不為假。吾非乎。子非乎。必有知者。然後可辨也。
或者犯淫病而不能治。至於病篤欲死。良醫拱手焉。吾因問病者曰。淫從何生。答曰。淫從心生。吾再問曰。心從何生。曰不知。吾曰。心尚不知。將何生淫。淫尚不生。將何生病。病者悶然而不應。自夕至旦。疑而不解。疑重則淫輕。淫輕則病減。忽然悟心無生。所謂淫與病者。龜之毛。兔之角也。惡可實哉。
或者參究趙州庭前栢樹子話頭有年矣。亦甞自謂有所悟。一日叩之。子參庭前栢樹子話。既無義路。則汝謂之無義路。又何從而得也耶。
吾甞於喜怒哀樂四者之閒。尋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