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著子。忽略放過。於平居時。猛涉不可意事。交錯在前。則我之志。管取全被境奪矣。即李卓吾雖不能從容脫去。而以速死為快。竟舉刀自刎。權應怒者之忿。亦奇矣。今直心之事。終不至喪身失命。極處不過放歸田里而已。又造物以逆境成就我。未可知也。由是而觀。則竭計酷謀。排陷我之輩。恐造物使之然。此等意思。若以眾人之心領會。便錯過矣。直以佛祖聖賢之心。虗懷平氣。勉強領會。一有肯首處。則無我而靈者。頭面露焉。如此際不信聖賢。而信眾人。則我終莫聞道也。人沗物靈。道不聞可乎。願熟思之。
適得手示。讀之亦不覺傷心。然立意擺布人者。第恐氣力不猛。計謀不深。一味欲直心。生無隙地。死有餘波。此自古至今。眾人之常態如是。故君子涉此境界。倘感激心生。弗堪受之。痛當自訟者。以君子見過之生於自心。故訟極得力時。方見過不生於人心。再乞痛思之。
二。
古今禍福。皆初無常。直以天理與人情。折斷臧否。無不驗者。若以天理折斷人情。則公道明。設以人情折斷天理。則私忿重。方私忿重時。則中外防閑布置。彼之用心未必不周密。於私忿周密之中。而忿者且眾。決死生之機何如。此非人力可以陰挽也。然直心必無傷命之理。自然老蒼亦不忍。事後或徵耳。
三。
凡禍福人我之根。根於已發。若以未發照察之。則禍福人我之根。本無有地也。已發情也。未發性也。故以情觀禍福人我之事。則有我而昧者。愈重矣。重則厚。厚則深。深則畜。畜則決難輕泄。故報復人我。百千萬劫卒不能了。此必然之事。而愚人不曉此理。於人我禍福之根。不但不能拔。反著力栽種之。恨未能深。殊可痛也。故佛祖聖賢。要人聞道見性。別無他意。不過要拔斷眾人之情根而已。情根一拔。則向之禍福人我之事。皆漸漸化為妙用矣。以妙用慧眼。觀眾人禍福人我爭競。殊不足怪也。直心於今日人我場中。若不能開心洞肺。受野朽之教。則汝墜墮。但可流涕也。思之思之。又功名富貴根於身。此身極壽。長不過百年。而百年中。享富貴快樂。又被愁多喜少。占大半去了。故百年中享富貴快樂。亦不多時。何苦為不多時。禍福人我之情。便甘把本性昧却。至人以本性觀是非榮辱。不異太虗中微雲散聚耳。奚暇介懷哉。汝於今日多故之際。野朽不惜口業。種種開解。直心情抱。如於野朽口業中。錯過這些慈悲熱腸。則直心受苦時劫。正方長在。咄。大丈夫情性關頭。若認得真了。則今日與直心爭競。害直心者。皆我善知識也。苟有此見。何妨惡衣惡食。了我生死大事去。豈弗樂乎。汝名法復。正為今日耳。
四。
天力。地力。佛力。法力。僧力。皆外力也。惟自心之力。乃內力。外力是助。內力是正。如正力不猛。助力雖多。終不能化凶為吉。故曰。先天而天不違。又曰。自心之力。可以顛倒天地。設信此不過。別尋外助。斷無是處。野朽凡遇禍害。更無他術。但直信自心之外。安有禍害。一涉禍害。皆自心所造。還須自心受毒。此理甚平。法復思之思之。
五。
別來甚久。思念甚深。不知近來一切境界。或有意。或無心。種種交衝。能以觀音大士。大悲大智。鑄逆順為自受用三昧否。此三昧。初貴知得透。次貴行得堅。再次必期證而後已。又再次證而能忘。忘而用始全矣。大丈夫何暇論儒論釋論老。是皆古人已用過了。不殊已陳蒭狗耳。豈有閑精神理會他。雖然。若自家本有無生之心。倘未知得透。則儒釋老白文。要緊經書。又不可不痛留神會之。貧道每於好山水行坐時。未始不觸勝。思廣虗也。又思初與南臯。勺原。寸虗。聚首石頭光景。邈不可得。比趙乾所亦嘗披晤。但渠氣勝於理。則不免逆順境風搖蕩。亦可憫然。忠直不減古人也。
六。
持忠而遭黜。命也。惟知命故恬黜而無悶。如黜而懷悶。則向之所謂忠者。果忠乎。若人之不忠。我必知之。此智也。非明也。惟我之不忠。於自心了了不昧。此明也。非智也。今直心之忠與不忠。惟天知之。亦惟直心自知之耳。且人將欲置直心於死地。幸得為白衣郎。此莫大之福也。又何悶之有。大丈夫屢遭黜辱。不必為介。願直心以大丈夫自任。終必相見有期。去年有書寄海若。書中已言直心終必遭黜。倘晤海若。取書徵之。由是而觀。為白衣郎。不在今日也。直心直心。休再沉吟。萬緣歇却。樂最甚深。以此送行。大地黃金。
七。
自正月二十日。得手書。搖心頓歇。未得手書前。以傳溢紛然。雖有定見。亦不覺稍受搖眩。此人情之常也。但直心向後於筆札。不必與人極力辯清濁是非。辯則失其大。大失。則局量便小了。且清濁是非。自直心離長安後。未嘗不漸皎然明白也。比來亦有人為直心扼腕者。惟直心直置身心於無何有之鄉。饑來喫飯困來眠便了。倘豪逸習病發作。一味看得自大了。則我相不異乎無何有鄉矣。且道這個時節。豪逸習病。置之何地。幸無忽此。此是奇男子家常茶飯。外此別求。皆即外道。直心果能見此透徹。觸境用得。則向之與直心為怨府者。皆直心入道之資也。何怨府之有哉。湯若士近有音耗否。渠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