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机具眼,不顾危亡,所以道,不入虎穴,争得虎子。百丈寻常如虎插翅相似,这僧也不避死生,敢捋虎须,便问:“如何是奇特事?”这僧也具眼,百丈便与他担荷云:“独坐大雄峰。”其僧便礼拜。衲僧家须是别未问已前意始得,这僧礼拜,与寻常不同,也须是具眼始得。莫教平生心胆向人倾,相识还如不相识,只这僧问如何是奇特事,百丈云独坐大雄峰,僧礼拜,丈便打,看他放去则一时俱是,收来则扫踪灭迹,且道他便礼拜意旨如何?若道是好,因甚百丈便打他作什么?若道是不好,他礼拜有什么不得处?到这里须是识休咎别缁素,立向千峰顶上始得。
这僧便礼拜,似捋虎须相似,只争转身处,赖值百丈顶门有眼,肘后有符,照破四天下,深辨来风,所以便打,若是别人无奈他何。这僧以机投机,以意遣意,他所以礼拜。如南泉云:“文殊普贤,昨夜三更,起佛见法见,各与二十棒,贬向二铁围山去也。”时赵州出众云:“和尚棒教谁吃?”泉云:“王老师有什过?”州礼拜。宗师家等闲不见他受用处,才到当机拈弄处,自然活泼泼地。五祖先师常说“如马前相扑相似”,尔但常教见闻声色一时坐断,把得定作得主,始见他百丈。且道放过时作么生?看取雪窦颂出云:
祖域交驰天马驹,化门舒卷不同途。电光石火存机变,堪笑人来捋虎须。
雪窦见得透,方乃颂出。天马驹日行千里,横行竖走,奔骤如飞,方名天马驹。雪窦颂百丈于祖域之中,东走向西,西走向东,一来一往,七纵八横,殊无少碍,如天马驹相似,善能交驰,方见自由处,这个自是得他马祖大机大用。不见僧问马祖:“如何是佛法大意?”祖便打云:“我若不打尔,天下人笑我去在。”又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祖云:“近前来向尔道。”僧近前,祖劈耳便掌云:“六耳不同谋。”看他恁么得大自在,于建化门中,或卷或舒,有时舒不在卷处,有时卷不在舒处,有时卷舒俱不在,所以道同途不同辙,此颂百丈有这般手脚。
雪窦道:“电光石火存机变”,颂这僧如击石火似闪电光,只在些子机变处。岩头道:“却物为上,逐物为下,若论战也,个个立在转处。”雪窦道:“机轮曾未转,转必两头走。”若转不得,有什么用处。大丈夫汉,也须是识些子机变始得。如今人只管供他款,被他穿却鼻孔,有什么了期。这僧于电光石火中,能存机变,便礼拜。雪窦道“堪笑人来捋虎须”,百丈似一个大虫相似,堪笑这僧去捋虎须。
◎碧岩录第二十七则
垂示云:问一答十,举一明三。见兔放鹰,因风吹火,不惜眉毛则且置,只如入虎穴时如何?”试举看。
举,僧问云门:“树雕叶落时如何?”云门云:“体露金风。”
若向个里荐得,始见云门为人处,其或未然,依旧只是指尘为马,眼瞎耳聋,谁人到这境界。且道云门为复是答他话,为复是与他酬唱?若道答他话,错认定盘星;若道与他唱和,且得没交涉。既不恁么,毕竟作么生?尔若见得透,衲僧鼻孔,不消一捏,其或未然,依旧打入鬼窟里去。大凡扶竖宗乘,也须是全身担荷,不惜眉毛,向虎口横身,任他横拖倒拽,若不如此,争能力得人。
这僧致个问端,也不妨险峻,若以寻常事看他,只似个管闲事的僧。若据衲僧门下,去命脉里觑时,不妨有妙处。且道树雕叶落是什么人境界?十八问中,此谓之辨主问,亦谓之借事问。云门不移易一丝毫,只向他道:“体露金风。”答得甚妙,亦不敢辜负他问头。盖为他问处有眼,答处亦端的。古人道:“欲得亲切,莫将问来问。”若是知音的,举著便知落处。尔若向云门语脉里讨,便错了也。只是云门句中,多爱惹人情解,若作情解会,未免丧我儿孙。云门爱恁么骑贼马趁贼。不见僧问:“如何是非思量处?”门云:“识情难测。”这僧问:“树雕叶落时如何?”门云:“体露金风。”句中不妨把断要津不通凡圣,须会他举一明三,举三明一。尔若去他三句中求,则脑后拔箭。他一句中须具三句,函盖乾坤句,随波逐浪句,截断众流句,自然恰好。云门三句中,且道用那句接人?试辨看。颂曰:
问既有宗,答亦攸同。三句可辨,-镞辽空。大野兮凉飙飒飒,长天兮疏雨蒙蒙。
君不见少林久坐未归客,静依熊耳一丛丛。
古人道:“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古人言不虚设,所以道,大凡问个事,也须识些子好恶,若不识尊卑去就,不识净触,信口乱道,有什么利济?凡出言吐气,须是如钳如挟,有钩有锁,须是相续不断始得。
这僧问处有宗旨,云门答处亦然。云门寻常以三句接人,此是极则也。雪窦颂这公案,与颂大龙公案相类。“三句可辨”,一句中具三句,若辨得则透出三句外。“一链辽空”,链乃箭镞也,射得太远,须是急著眼看始得。若也见得分明,可以一句之下,开展大千沙界。
到此颂了,雪窦有余才,所以展开颂出道:“大野兮凉飙飒飒,长天兮疏雨蒙蒙。”且道是心是境?是玄是妙?古人道:“法法不隐藏,古今常显露。”他问“树雕叶落时如何?”云门道:“体露金风。”雪窦意只作一